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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像海潮卷来,他就像坠落冰冷的澡泽里越陷越深,寒意浸入骨髓,将他往这具身体的意识深处拖去。

萧暥心想,要糟!

这节奏该不会跟盗梦空间的梦中梦一样,困在原主的意识里出不来了?

泥煤的,原主你是有什么遗愿未了还是怎么回事。阴魂不散了吗?

他的身形摇晃了几下,忽然后背靠上了一堵结实的墙壁。

这原野上怎么会有墙?

这念头没转过,一只有力的手抄住他腋下将他扶了起来。

那个人就像一团火焰,温度很高,好像还带着……怒意?

周遭的阴寒诡异顿时一扫而空,温热阳刚的气息竟让他微微发颤,随即一股精疲力竭的感觉覆盖了他。

云……云越?

这小子磕火药了?肝火很旺啊?

随后,他听到耳边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喝得那么醉。”

云越你反了?敢教训主公我?

他想要挣开,迷迷糊糊中忽然被人抱了起来。

“云越,你放肆!”

那低沉的声音道,“你让公主来找我的?”

“唔……”

“你想让我娶妻?”阿迦罗低头,坚实的下颌正抵着他流云翻墨的乌发,他舒服地蹭着那清凉的发丝,目光落在那身鸾凤朝云的大红锦袍上,道,“那正好。”

夜已深沉,宴会散尽,只留下曹璋目瞪口呆,在风中凌乱。

战意

曾贤扶着桓帝往王帐走去,一路上桓帝阴沉着脸没说话。

在大帐里喝了一碗热汤后,他的脸色才缓过来。手中转着念珠,仿佛又要进入入定状态。魏瑄见状正想告退。

这时帐门掀开一条缝,一个瘦小的人影钻了进来。

他身上带着寒夜的霜气,好像在外面呆了很久。

那人附身上前在桓帝耳边说了什么。

桓帝刚才还四大皆空淡然入定的脸色,顿时眉头一跳,眼睛勾了起来,“真的?”

“小的一直跟在暗处,亲眼所见。”

这个人叫做奉祥,专门替桓帝暗中窥探百官隐私,找他们的把柄。

桓帝频频点头,面露窃喜。

魏瑄从心底厌烦身为天子的哥哥搞这些龌龊的事情,他连请安告退都省去了,转身就走。

可他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桓帝低低道,“厉害啊萧暥,对自己也是够狠了。”

他的脚步顿时钉在原地。

魏瑄回过头,就看到桓帝得意地笑道,“看来朕还是行事太端方了,比不上萧将军兵行诡道,剑出偏锋啊。”

魏瑄本能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尤其是从桓帝的嘴里说出来。

他忍不住问,“兄长,何事?”

桓帝发出一阵怪笑,拖着声调道:“阿季啊,朕让嘉宁嫁给阿迦罗,共结盟好,将来好拉拢北狄势力作为外援……可没想到……”

意味悠长的停顿后,桓帝尖刻的嗓音里夹杂着含沙射影的恶意,“萧暥他把自己送给了阿迦罗。”

魏瑄顿时懵了,这话什么意思?

桓帝还意犹未尽,道,“朕不过想联姻北狄,他却抢先了朕一步,哎呀,他的病还没好吧,这也太急了点?朕又没逼他,啧啧。”

魏瑄就像十三月里兜头一盆冰水浇下,脑子彻底空了,他惶惑地问奉祥,“你看到什么了?”

奉祥眼角瞟着桓帝,不敢支声。

桓帝颇为得意道:“朕来告诉你吧,也没什么大事,萧将军喝多了,回不了帐,阿迦罗世子好心把他带进自己营帐了,在这个时候……”

魏瑄脸色煞白,没等他说完,掀起帐门冲了出去。

桓帝莫名其妙:“哎?阿季?”

没告退就走,懂不懂规矩?

阿迦罗有点意外,那个人很轻,好像是夜露精魄凝成的,连呼吸也轻柔像羽毛,拂过他下颌,撩得人心头又热又痒。

阿迦罗三两步进了帐,小心地把他放在胡榻上,然后让人把火盆移开,只在榻前点了两根红烛。

烛光照着那娴静的睡颜,苍润如玉的容色掠一抹酒痕,如烟霞晕染,风神韵致。

阿迦罗霎时看得呆住了。

他以前一直觉得中原的衣裳可笑,宽袍大袖,繁冗累赘,走路不小心还会踩到。

席间他见那土豆侯爷拖着拽地长袍时,就不由想那到小短腿被袍服陷住,翻滚在地,被繁复的衣裳裹成一个绣球。

这种浮华有什么意思?哪比得上草原胡服干练轻便?

可现在看着萧暥,他觉得自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有些人天生就该用最繁冗精美的华服来显衬。

他穿这身锦袍太好看了。

绛红色的锦袍上用暗金色丝线绣着鸾凤朝云,金玉生辉,珠光照眼,映着那沉静隽美的睡颜,如霞姿月韵,璨然若神。

阿迦罗看得入定,不禁俯下身,在他耳边轻啄道,“你真是像天神一样。”

他说罢探手抚着萧暥胸前精美的鸾凤刺绣,贴着那人舒缓的呼吸,寸寸游弋下去。

忽然一只冰凉的手按住了他,那手指修长,骨感突兀。

随即他感到萧暥的心跳快了几分,按着他的手,借力支起了身子,蹙着眉,两颊的血色迅速消退。

“云越,唔……药……”一大口酒液和着血水从他喉中涌出。

醇厚的酒香和血腥气顿时在帐中弥漫开来。

阿迦罗蓦地一震,好像那一尊完美的天神顿时以最惨烈的状态四分五裂了。

萧暥靠在阿迦罗肩上,无力地垂着头,血像融化的玛瑙不断从唇边渗出。

阿迦罗的手上全是鲜血,他以前从来不知道血是那么温热柔滑,带着有如绸缎般的质感。

鲜血不断从萧暥口中涌出,好像他那一身绛红的锦袍就是用他自己的血染出来的!

阿迦罗的头皮都炸了,他瞪起猩红的眼睛。

喝酒喝到吐血,这人是疯子吗?

“来人,叫巫医来!”

魏瑄一口气跑到北狄大营,夜已经深沉,他只穿了一件薄袍,夜风刮在身上如同刀割,剔骨蚀肉地疼。

不出所料,他被巡夜的武士拦下了。

“我要见阿迦罗世子!”

北狄武士听不懂他说什么,见他年纪虽小,但衣着华贵,气度不凡。也不敢怠慢,又不敢放他进去,于是面面相觑。

魏瑄焦急比划道:“你们这里有人会说中原话么?”

这回似乎有人懂了,“去,叫余先生来。”

片刻后,一个佝偻着背的中年男人匆匆赶来,一名北狄武士边走边跟他说着什么,还指了指魏瑄。

余先生只穿了一身夹衣,看来是仓促出帐来不及换。

他四五十岁,没有胡子和眉毛。魏瑄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以前的宫人?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先生,我想求你一件事。”

阿迦罗从来没这样慌乱过,他抱着萧暥,只觉得他的身躯清瘦得骇人,隐隐都能触摸到匀称的骨骼。

阿迦罗不敢用力,只是小心翼翼托着那不禁一握的腰。心道:他平日里过的都是些什么鬼日子?

“巫医呢?怎么还没来?”

卫兵:“夜半,或许还没起身。”

阿迦罗怒:“再不到,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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