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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无的美景,他把灯火当成是星星,抬起胳膊比了个摘星的手势说:“梁兄,你的事实在是不好办,这次故地重游可以,但具体怎么游,你必须得听我的。”
“翻来覆去的就这几句话,你不嫌唠叨,我耳朵都快长茧子了,记住了!”梁挺做过的恶事不计其数,但真说得上酣畅淋漓的就三件:其一是砸碎师父的头颅,要了老东西的命;其二是戳穿师兄的眼眶,搅碎他的脑浆;其三则是当着唐门那个小子的面,祸害了对方的女儿。
前两件无可复制,倒是第三件被他依样画葫芦又做了许多次,可是那样的爽快再也不曾出现过。于是他找上无根生,要搭这艘将吴曼渡去死路的船故地重游。至多再过一日,他们就能抵达川地了,那里正是唐门的地界。
无根生在唐门是挂了号的,然而半点也不害怕,他甚至压根没把这茬往心里去过,还能颇有闲情逸致的想,这一趟南下,兴许能见上好几个熟人。临离开小院之前,他曾去裱画店裱过一幅油画,并且在那里遇到了旧识林子风,而在搭上卡车的当夜,王耀祖生前在川地认识的朋友绕了个大弯子,辗转告知了他自己的见闻。
如此过完后半夜,他们在天光微熹之际停了车,带着梁挺这样醒目的一个通缉犯,连在村镇里落脚都不能够,只能是先寻个人迹罕至的林子安置,幸好无根生去过的地方多,很快让他找到了一处被守林人废弃的小木屋。
他们凑合着挤一间破屋子睡觉的时候,李慕玄则是住的挺宽敞,王耀祖其貌不扬,看起来就只是个平凡的老头子,可是家资丰厚,手段过人,把他所拥有的全都给了晚年所结识的这个孩子。李慕玄承认王老头不是个好人,但谁都有资格说这句话,唯他不能,所以住到第二天,他整理了房中的旧物。
这院子实在是太偏僻,连贼都没遭过,只是山中潮湿,东西难免会发霉,他在院子里摊开一只皮箱,对着旧书本上模糊的墨迹看了半天,最后一拍脑袋,总算想起上面写的是他的英文名了,可当年洞山先生具体给他起了个什么名,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记得了。
吕慈跟他一起辨认了半天字迹,最后翻开封皮,想要从里面找些蛛丝马迹出来,结果正经笔记没找到,各式各样的涂鸦看了个全,都是李慕玄在书院熬到第三年上画的,笔触从悠然到凌乱,等快到戛然而止的那几页时,索性带出了霉斑都遮不住的力道,几乎将纸页划破。
李慕玄看着这些,忽然在大太阳底下打了个寒颤,因为怀疑这些年来的经历全是幻觉,一觉醒来,他其实正趴在书院里的课桌上打盹。书院里的生活没什么不好,只是不上不下,让他怀疑自己是头上挂了萝卜的活驴。
吕慈从十几岁上起,就是个大忙人,很少有这样无所事事的时刻,见李慕玄晒东西都能发起呆来,怀疑他除了碍事就没有别的用途,挽起袖子问:“你到底还晒不晒了?”
“不晒了。”李慕玄啪一下把皮箱合上,腿长长地往前方一伸,把它给踢到边上去了。
黄鼠狼随着他的动作上蹿下跳,四只爪子十分快乐的来回倒腾,就地一滚趴到箱子阴影里乘起了凉。
吕慈白卷了一次袖子,也懒怠再放下,他在青砖地上席地而坐,是当了二十多年轨迹明确的子弹,实在过不惯骤然没了目标的日子。李慕玄和他一样闲不住,只不过是喜欢凑热闹的那种闲不住。
年纪轻轻,性子活泼的两个人,相貌既佳,身体健康也都不得了,本来是应该将日子过成花团锦簇的。
李慕玄看着头顶的一方天空说:“下午打猎去吧,这边山里有野猪,刚好改善一下伙食,你跟那个许新一天吵三顿,吵完了只有董昌肯煮面,再吃下去我要变成面了。”
吕慈欠唐门的人情,但是李慕玄不欠,许新和董昌态度极其坚决的要付房租,李慕玄也不好不收,于是四个人住的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占据一边屋子,只在伙食上有交集。
“是我没砍柴生火还是你没一起吵?”吕慈坐的大马金刀,比喝水还勤快的开始跟他拌嘴。
正当此时,许新从墙头上翻进来了,他是跟董昌一起出的门,这时候却是独自回来了,并且开了幻身瘴,只是他这方面的功夫不到家,像是大白天的闹了鬼。
李慕玄头回见到这样半透明的身法,被吓了一跳的同时,总算知晓了他和董昌的出身,然而不等他有所反应,许新直奔院后竹林而去,头也不回的说:“不管谁敲门,都说没见过我。”
吕慈看他逃窜得如此之快,眉毛一扬,正要幸灾乐祸,院门就被人很有节奏的敲响了。
有李慕玄在的地方是不必特意走过去开门的,他抬手将门闩控制在场内,然后指尖一抬,沉重的铁门就自动敞开了。
门外站着的并非洪水猛兽,而是个跟许新年纪相仿的漂亮姑娘,眼睛黑,皮肤白,嘴角一抿就抿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她笑着说:“哎呀,我刚刚看到一个小贼跑过去了,你们听到他往那边跑了么?”
姑娘是个练家子,行走间耳垂上的坠子纹丝不动,说什么都没听见是糊弄不过去的。
吕慈跟李慕玄对视一眼,自以为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不约而同的抬手往门外一指,刚好是相反的方向。
姑娘笑微微的看着吕慈和李慕玄,等他们两个指方向的手都垂下去了,细长的眉随着笑意一蹙:“所以他一个大活人,走出来两个方向?”
李慕玄头脑充血,很不好意思的把脸扭到姑娘看不到的地方去了。
吕慈不懂得什么叫怜香惜玉,也没觉得当面被人戳穿是值得害臊的事,他脖子一梗:“你有事就说,没事我可要关门了。”
姑娘不退反进,往前迈了一步踩在门槛上说:“嗳呦,好大的脾气,一点也不像你哥哥。”
吕慈的眉毛扬得比她更高:“你认识我?”
他绝对没见过眼前这位姑娘,可她说起他的身份来却是很准:“吕氏一门双璧,你是年纪小的那一个嘛,论相貌不如你哥哥好看,不过找的小情人倒是挺招人看。”
她冲着李慕玄一笑,雨露均沾地把他们两个都逗了一遍,随即目光往屋后一扬,抬起一只手拢在唇边,脆生生地喊道:“师父叫我回去,这一次是真走喽。”
刺头还得是经得住逗的才好玩,比如已经躲到房顶上去的那一个。
吕慈没想到众人会无聊到这个地步,将苑金贵的胡说八道传得如此之远,顿感前途黯淡,他仰天长叹一声,怀疑这次是真要完。
李慕玄用力捏一把自己的脸,忽然问他:“我是不是长得还挺好看的?”
吕慈不叹了,他眼睁睁地看着李慕玄,大眼瞪小眼地对视过片刻后才点了头。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没有否认的必要。可是好看又有什么用?他活了二十多年,见过各式各样的漂亮人物,从来都认为好看是最无用的。
吕慈很少照镜子,洗脸就是清水揉一把的事,偶尔窥见自己的面容,总共就存过两个念头,要是能长得更像大哥一些就更好了,不行的话,再凶悍一点也很不错。
直到他的面容停止变化,这两个愿望也无一实现,于是他很直白的又回答了李慕玄一句:“你一个小爷们,美了也是白美。”
李慕玄在全性稀里糊涂地混了这么多年,只能笼统从旁人态度中判断出自己的周正,至少是比身边的朋友耐看,这时候忽然恍然大悟,原来他这种长相也是好看的。他心中存着个根植于少年时代的执念,一直觉得左若童那个路子的长相才最好看。
吕慈看他又要开始发呆,正打算问他是哪里来的这么多值得琢磨的事,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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