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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段过人,把他所拥有的全都给了晚年所结识的这个孩子。李慕玄承认王老头不是个好人,但谁都有资格说这句话,唯他不能,所以住到第二天,他整理了房中的旧物。

这院子实在是太偏僻,连贼都没遭过,只是山中潮湿,东西难免会发霉,他在院子里摊开一只皮箱,对着旧书本上模糊的墨迹看了半天,最后一拍脑袋,总算想起上面写的是他的英文名了,可当年洞山先生具体给他起了个什么名,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记得了。

吕慈跟他一起辨认了半天字迹,最后翻开封皮,想要从里面找些蛛丝马迹出来,结果正经笔记没找到,各式各样的涂鸦看了个全,都是李慕玄在书院熬到第三年上画的,笔触从悠然到凌乱,等快到戛然而止的那几页时,索性带出了霉斑都遮不住的力道,几乎将纸页划破。

李慕玄看着这些,忽然在大太阳底下打了个寒颤,因为怀疑这些年来的经历全是幻觉,一觉醒来,他其实正趴在书院里的课桌上打盹。书院里的生活没什么不好,只是不上不下,让他怀疑自己是头上挂了萝卜的活驴。

吕慈从十几岁上起,就是个大忙人,很少有这样无所事事的时刻,见李慕玄晒东西都能发起呆来,怀疑他除了碍事就没有别的用途,挽起袖子问:“你到底还晒不晒了?”

“不晒了。”李慕玄啪一下把皮箱合上,腿长长地往前方一伸,把它给踢到边上去了。

黄鼠狼随着他的动作上蹿下跳,四只爪子十分快乐的来回倒腾,就地一滚趴到箱子阴影里乘起了凉。

吕慈白卷了一次袖子,也懒怠再放下,他在青砖地上席地而坐,是当了二十多年轨迹明确的子弹,实在过不惯骤然没了目标的日子。李慕玄和他一样闲不住,只不过是喜欢凑热闹的那种闲不住。

年纪轻轻,性子活泼的两个人,相貌既佳,身体健康也都不得了,本来是应该将日子过成花团锦簇的。

李慕玄看着头顶的一方天空说:“下午打猎去吧,这边山里有野猪,刚好改善一下伙食,你跟那个许新一天吵三顿,吵完了只有董昌肯煮面,再吃下去我要变成面了。”

吕慈欠唐门的人情,但是李慕玄不欠,许新和董昌态度极其坚决的要付房租,李慕玄也不好不收,于是四个人住的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占据一边屋子,只在伙食上有交集。

“是我没砍柴生火还是你没一起吵?”吕慈坐的大马金刀,比喝水还勤快的开始跟他拌嘴。

正当此时,许新从墙头上翻进来了,他是跟董昌一起出的门,这时候却是独自回来了,并且开了幻身瘴,只是他这方面的功夫不到家,像是大白天的闹了鬼。

李慕玄头回见到这样半透明的身法,被吓了一跳的同时,总算知晓了他和董昌的出身,然而不等他有所反应,许新直奔院后竹林而去,头也不回的说:“不管谁敲门,都说没见过我。”

吕慈看他逃窜得如此之快,眉毛一扬,正要幸灾乐祸,院门就被人很有节奏的敲响了。

有李慕玄在的地方是不必特意走过去开门的,他抬手将门闩控制在场内,然后指尖一抬,沉重的铁门就自动敞开了。

门外站着的并非洪水猛兽,而是个跟许新年纪相仿的漂亮姑娘,眼睛黑,皮肤白,嘴角一抿就抿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她笑着说:“哎呀,我刚刚看到一个小贼跑过去了,你们听到他往那边跑了么?”

姑娘是个练家子,行走间耳垂上的坠子纹丝不动,说什么都没听见是糊弄不过去的。

吕慈跟李慕玄对视一眼,自以为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不约而同的抬手往门外一指,刚好是相反的方向。

姑娘笑微微的看着吕慈和李慕玄,等他们两个指方向的手都垂下去了,细长的眉随着笑意一蹙:“所以他一个大活人,走出来两个方向?”

李慕玄头脑充血,很不好意思的把脸扭到姑娘看不到的地方去了。

吕慈不懂得什么叫怜香惜玉,也没觉得当面被人戳穿是值得害臊的事,他脖子一梗:“你有事就说,没事我可要关门了。”

姑娘不退反进,往前迈了一步踩在门槛上说:“嗳呦,好大的脾气,一点也不像你哥哥。”

吕慈的眉毛扬得比她更高:“你认识我?”

他绝对没见过眼前这位姑娘,可她说起他的身份来却是很准:“吕氏一门双璧,你是年纪小的那一个嘛,论相貌不如你哥哥好看,不过找的小情人倒是挺招人看。”

她冲着李慕玄一笑,雨露均沾地把他们两个都逗了一遍,随即目光往屋后一扬,抬起一只手拢在唇边,脆生生地喊道:“师父叫我回去,这一次是真走喽。”

刺头还得是经得住逗的才好玩,比如已经躲到房顶上去的那一个。

吕慈没想到众人会无聊到这个地步,将苑金贵的胡说八道传得如此之远,顿感前途黯淡,他仰天长叹一声,怀疑这次是真要完。

李慕玄用力捏一把自己的脸,忽然问他:“我是不是长得还挺好看的?”

吕慈不叹了,他眼睁睁地看着李慕玄,大眼瞪小眼地对视过片刻后才点了头。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没有否认的必要。可是好看又有什么用?他活了二十多年,见过各式各样的漂亮人物,从来都认为好看是最无用的。

吕慈很少照镜子,洗脸就是清水揉一把的事,偶尔窥见自己的面容,总共就存过两个念头,要是能长得更像大哥一些就更好了,不行的话,再凶悍一点也很不错。

直到他的面容停止变化,这两个愿望也无一实现,于是他很直白的又回答了李慕玄一句:“你一个小爷们,美了也是白美。”

李慕玄在全性稀里糊涂地混了这么多年,只能笼统从旁人态度中判断出自己的周正,至少是比身边的朋友耐看,这时候忽然恍然大悟,原来他这种长相也是好看的。他心中存着个根植于少年时代的执念,一直觉得左若童那个路子的长相才最好看。

吕慈看他又要开始发呆,正打算问他是哪里来的这么多值得琢磨的事,然而不等开口,一把饱满水灵的枇杷先从屋顶上飞下来了。

枇杷稳稳当当的落到停步看热闹的姑娘手里,她拈起一个来嗅了嗅,这次是真得走了,并且头也不回地留了一句:“拿了你的手软,我叔叔的仇只好改日再报啦。”

许新在屋顶上默不作声地趴着,等看着她走远了,起身一跃而下,他身手灵活,落地时的动静不比跳下来一只猫大,然而吕慈和李慕玄的目光齐刷刷地看了过去。董昌不在,他又没有一次药翻两个人的把握,为了避免撕扯,先呛声为强:“看什么看?”

李慕玄原本跟他不熟,但吵架只要嘴皮子溜就行,他毫不生分的回呛:“看你长了个榆木脑袋,要打一辈子的光棍!”

吕慈今天没有吵架的兴致,他紧了紧快要滑下来的衣袖,随时预备着把这出文斗变成武斗。

可是他们吵到最后,并没有真得打起来,因为许新过会儿还有正事,愿意指明枇杷树的所在换个消停。

枇杷树十分高大,是李慕玄的记忆中所没有的景物,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曾经坐在这附近吃过枇杷,见树冠已然越过房顶,一丛丛的澄黄果实结在肥厚绿叶之间,认为就是把他们三个撑死了也吃不完。

李慕玄满可以用倒转八方直接将枇杷枝折下来,但有些事非得亲自动手才有乐趣,他坐在树杈上,很细致地慢慢摘枇杷吃,并且大肆嘲吕慈的莽夫行径。

吕慈素来缺乏耐心,他不摘枇杷,而是直接撼树,如意劲蛇一样顺着树干攀缘而上,然后在末端爆发出一阵疾风骤雨,将熟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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