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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印太监好像还说了些什么,可是刘富却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他怒目圆睁,直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惊蛰?怎么会是惊蛰?
这十拿九稳的事,怎么会在最后一哆嗦,出了问题?
刘富的呼吸急促,也不知自己到底是怎么跟着刘掌司走出来的。他恍惚看着其他人离开的身影,情绪突然激动起来。
“不,不,刘掌司,我刚才听错了对不对?掌印太监说的是惊蛰?怎么可能会是那小子呢?我可是特地封锁了消息……”
这消息,原本二等太监都会知道,惊蛰会慢了一步,直到被姜金明想起来后再提醒,这全都是因为刘富。
尽管刘富不觉得,惊蛰有可能会被选上,可他本能地会排除异己,不叫更多人知道这件事。
只是,哪怕惊蛰自己不在意,却还有姜金明为他在意。
姜金明是掌司,同样有这个能力,将惊蛰的名字,加在名单里。
可这也不算什么。
惊蛰有姜金明,他也有刘掌司,甚至还给江掌司送了礼,这双管齐下,怎可能……
还不如人意?
刘掌司皱着眉,看着情绪激动的刘富说道:“这可还在掌印屋外。”
他原是为了告诫刘富,却看到刘富眼前一亮:“我要见掌印。”
刘掌司:“方才江掌司已经寻过我,这件事经过掌印的主意,已经不容更改。明日,他会将你送去的东西退回一半。”
“一半?”刘富脸色狰狞,“他事情没有办妥,竟还扣一半?”
“刘富,江怀要去的地方,虽不是司礼监,却也是十二监里,较为倚重的一处。你要是得罪了他,小心日后吃不了兜着走。”
刘掌司这也算是好心劝诫。
这做太监,尤其是爬到江怀这种地步,雁过拔毛岂不正常?
如果江怀面对的不是刘富,这事情也的确办得不够体面,不然他吃进去的东西,刘富休想他能吐出来。
而今能退回一半,已经算是不错。
刘富拼命呼吸,这才压下心头的暴怒:“……我要见掌印。”
刘掌司见他满目通红,显然是已经怒气上头,什么都听不进去,加之他知道刘富与掌印还算熟悉,也懒得再劝阻他。
他和刘富因着同乡的情谊,也算是有了师徒的情分,可到底不是每一对师徒都能像是姜金明与云奎那样情同父子。
他和刘富,如今顶多是利益交换。
刘富很执着想要见掌印,他也的确见到了这位掌印大人。面对这位,他的态度更为谦卑,说起话来,也带着几分委屈与谄媚。
“掌印大人,小的一直都以为,江掌司离开后,就能轮到小的为掌印分忧,那惊蛰不过二十的年纪,眼皮子浅,又是外头来的,您选了他,要是不经事,闯出祸来,那可怎么办?”
掌印正在吃茶,听了他的话,轻轻笑了起来。
“刘富,咱家选的,就是最好的。你这话,是在指责咱家,特地挑了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吗?”
刘富连声道不敢,只说一心一意为掌印分忧。
掌印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好了。”
他将茶盏放下,冷冷地看着刘富。
“你师傅一心帮你,江怀呢,也想将你推上去,咱家知道,也懒得计较。不过,这心眼,不要耍到咱家跟前来。惊蛰就是咱家看到的唯一人选,从来都没有其他人,记住了吗?”
掌印最后那句话掷地有声,生生贯到了刘富的脑袋上,叫他再说不出其他的话。
…
惊蛰又要搬家。
他才刚在新的住处住上不久,现在又搬到了一处更大的住处,甚至还有贴身伺候的小内侍,会随从着他住在左近。
这件事上,姜金明做主为他选了慧平。
一连惊蛰,直殿司这一回,就送出去两个人。
姜金明对此却是乐呵呵的,没什么不高兴。惊蛰是个念旧的人,只要他们没什么冲突,往后在这直殿监内,不管他有什么意见,惊蛰定会跟上一票。
这对他来说,远比刘富上位要好许多。
不然,刘掌司何必要推着刘富坐上那个位置呢?
自然是为了利益。
惊蛰成为杂务司的掌司,这消息传出去的时候,其他人都难以置信,直到看到那搬动的行李,这才知道是真的。
一时间,直殿监内,各种流言蜚语也不在少数。
毕竟,他们原本以为,这人定会是刘富。
江掌司走得匆忙,一来的确是时间紧,二来是这件事丢了他的脸,虽然他不讨厌惊蛰,可多少有了芥蒂,只是匆匆交代了一些事情,连交接都没做好。
得亏廖江时常跟在江掌司的身边,几乎所有的事情都了如指掌,有他跟在惊蛰身边帮忙,花费了七八日的功夫,到底是顺利上手。
惊蛰刚接手的时候忙得很,和容九两次碰面都来去匆匆,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相见。
惊蛰原以为容九可能会生气,却没想到,一贯在意此事的他,却是非常善解人意,甚至还让惊蛰不必记挂。
……不知道为什么,这反而叫人更加担心了。
等到惊蛰好不容易闲下来,他,廖江,与慧平三个人瘫坐在他的新住处,一个两个多是不想动弹。
慧平苦笑着说道:“江掌司也真是,走的时候什么都不说个清楚,差点就出了岔子。”
廖江幽幽地说道:“江掌司,就和惊蛰那个叫郑洪的朋友一样爱财,惊蛰坐上了掌司的位置,就意味着他要将吞进去的东西吐出来,会高兴才奇怪了。”
江怀并不在乎他走之后,上来的人是谁。对他来说,能从中牟利,才是最大的好处。
所以刘富也好,惊蛰也罢,其实都行。
重要的是钱。
慧平爬了起来:“最让人惊讶的,反倒是刘富。”
惊蛰成为掌司后,最可能受挫的人,肯定是刘富。
这人小肚鸡肠,脾气又不好,对下头的小内侍轻则骂人动则上手,本也不是个好东西。
要是刘富做点什么想要报复,那是真的防不胜防。
廖江也说:“是呀,他那日分明都气上头来,刘掌司生怕他冲动,一直拉扯着他,要不然,他怕不是会当场发作。”
惊蛰:“他事后,好似找过掌印。”
这是世恩与他说的。
据说他有个朋友,看到了刘富垂头丧气从掌印屋里出来,那苍白的脸色像是头斗败了的老公牛,再说不出话来。
惊蛰一直很好奇,世恩那么多个朋友,到底是从哪来的?
“照这么说,是掌印教训过他?”慧平猜测着说道。
惊蛰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道:“大概是吧。”
廖江:“明日要和供应库的人核对数量,也不是件轻松的事。”他站起身,将慧平也一起拖了起来。
“惊蛰,你还是好生休息,有什么事,等有空再聊。”
他看得出来,惊蛰这些日子忙忙碌碌,压根就没休息好。
也不知道惊蛰近来是怎么的,总是有点紧张兮兮。不过,这种异样的紧绷掩藏在繁忙下,也不怎么能看得出来。
鬼使神差的,在将要离开前,廖江突然又问了句:“你最近,还能感觉到那些……吗?”
惊蛰沉默了会,含糊地说道:“大概是,错觉吧。”
他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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