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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我有这样的手艺,到哪里不是做事?而今,我是不想留在京城了。”

岑良沉默了会,说了声好,就开始忙活起来。

她们现在不缺钱,攒的不少钱财,都被存进银庄里,再换做银票。

这在京城,同州等地都能用。

而后柳氏去请辞,两人花了点时间将东西都收拾好,最后去看了一次容府,就将所有的东西都搬到了马车上。

下午时分,吕家商队出城。

柳氏与岑良挑开车帘,注视着身后越来越远的城门口,也不知看了多久。

城门根脚下,于管事背着手站在那里。

他嘴里嚼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草根,漫不经心地踢了踢脚底的人:“你是哪家的人?”

底下的人忍痛,色厉内荏地骂道:“你知道我是谁家府上的人吗?”

于管事无奈地摇头,果然是个蠢。

他要是知道,就没必要问了嘛。

于管事脚尖一用力,直接将人踩晕了过去。身后有人附耳上来,轻声说道:“这是定国公府上的人。”

“定国公?陈家?”

于管事狐疑地挑眉,“那陈少康,还真的看上了小娘子不成?”

那对母女的身边一直都跟着人,这样的事情他自然是有所知晓。

只不过那陈少康看着好一个俊俏的小郎君,又是定国公府上最小的一个孩子,原本以为他所喜欢的会是与他同门当户对的人家,没想到却是喜欢岑良这样的小家碧玉。

于管事啧啧称奇,看着被他弄晕的定国公家丁。

“早说嘛,要是知道你是为了陈小郎君来追爱的,我下手就温柔点。”

他身后的人抽了抽嘴角,没敢说话。

不过这人还是得晕。

那陈少康肯定不乐意岑良离京,可于管事费了那么大的劲,好不容易完成任务,怎可能会让个毛头小子破坏了?

陈少康再怎么喜欢,这事也绝不能成。

于管事将嘴里的东西啐出来,“好生跟着,一切照旧。有麻烦就出头,没麻烦就盯着。千万别叫她们死了。”

若是真死了,其实倒也干脆。

说不得,那位还能高兴。

只是于管事这手再痒,到底不是什么狼心狗肺的人,他背着手,目送着柳氏岑良母女彻底离开京城,这才放心。

等他重回容府,关乎柳氏与岑良遗留下来的痕迹,被一点接着一点地抹除。

原本还住在那条巷子里的人,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意外,反正接连几个搬走,又有新人来。

如此反复,很快,这些新的租户,根本不知道在这之前,这条巷子里的人是谁。

成衣铺子,酒楼,也是如此。

当陈少康再一次登门,想要买那糕点的时候,却发现,整座酒楼改头换面,连跑腿的店小二都换了一个时,心里那叫一个怅然若失。

关乎陈少康,官刀儿匠,柳氏与岑良离京的事,很快就摆在景元帝的案头。

还是宁宏儒亲自送过去的。

宁宏儒轻手轻脚地站在景元帝的身后,见陛下拿起了暗报。

这些天,出于某种谁都不知道的原因,景元帝似乎心情不错。

光是看着景元帝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大多数人要是听到宁宏儒这话,怕是只会撇嘴纳闷……这也叫心情好?

谁人心情好,却还是这么张脸?

可宁宏儒看着景元帝那般,却是忍不住在心里摇头晃脑,陛下这心情,可是好得过头了!

别人看不出来,那是他们蠢。

而今,看着柳氏和岑良母女离京的消息,景元帝的心情尤为不错。

“定国公,不是总想着给陈少康寻个荫补的门路吗?”景元帝漫不经意地弹了弹文书,“就让他,去工部磨炼下性子。”

宁宏儒毕恭毕敬地说道:“喏。”

定国公最好能将陈少康死死压着,免得再出什么事端。

景元帝看完暗报,就将其丢到炭盆里。

火焰无声无息舔舐着漆黑的字迹,将一切都吞没在烈焰里。

景元帝的桌上,另有几份还没看完的奏章。

他随意地挑了一份,看完后,竟是有些逗乐,他念着这人的名字,“蔡锋?”

蔡锋的奏章,辞藻华丽,字字优美,却是长篇大论地阐述着景元帝立后的急迫。

景元帝:“寡人记得,教坊司那边,又进了几个好的?”

“正是。”

宁宏儒欠身。

景元帝不好女色,就叫这教坊司少了许多去处,不过每年的名单,都还是会往宫里送。

“挑个机敏点,送给蔡锋。”景元帝随手将奏章丢到边上去,“不要蠢的。”

宁宏儒一下子明白景元帝想看戏的心思,跟着躬身应是。

蔡锋这人,宁宏儒倒是记得,他的后宅,原本就是鸡飞狗跳,皇帝陛下这是想要看个热闹呀。

能被景元帝留到现在的,不是无聊无趣,就是些辞藻华丽,空洞无物的文章。

要在平日,景元帝多少心情不虞,只是今日改完后,这情绪倒是愉悦。

宁宏儒在心里腹诽,能不高兴吗?

陛下可是从上到下,全都折腾了个遍,就连一个都没落下。

别人不高兴,景元帝就会高兴。

他就是这般恶劣的脾性。

随手将毛笔丢到笔洗里,景元帝起身,踱步到了内殿。

宁宏儒跟了进去,在边上小心伺候。

不过景元帝多数时候,是不需要宁宏儒搭把手的,这位皇帝陛下轻车熟路的,就将自己从皇帝,变作了容九。

其实也不怪齐文翰与吕旭东这等见过陛下几面,却还是没认出来的人。

这一来,是不敢认。

二来,景元帝和容九,尽管长着相同的脸,可实际上,这两者是略有不同。

宁宏儒已然觉察到,在陛下是容九的时候,多少残留着一点……当年还是九皇子的痕迹。

尽管那气势犹在,却柔和许多。

反正没景元帝看着吓唬人。

再者说,之前陛下懒得遮掩自己的容貌,后来倒是屈尊学了一手伪装的技术。

倒不为别的,只为了有些时候能无声无息地观察惊蛰。

……这听起来,可真是个变态。

“宁宏儒。”

宁宏儒猛地回过神来,立刻欠身:“奴婢在。”

容九淡淡地说道:“再胡思乱想,寡人杀了你。”

很温和,比起景元帝要温和许多的口吻,却还是叫宁宏儒苦笑了声。

“奴婢不敢。只是方才,想起了陛下还在撷芳殿的日子……”他小心谨慎地说着,“觉得容九,和当初的性情有点相似。”

在景元帝的跟前,说实话,总比说假话要好上许多。

“呵,”容九冷笑了声,“既是这么念旧,赶明儿就把撷芳殿亲手清理一番。”

宁宏儒苦哈哈地应下:“奴婢,遵旨。”

诶,不对。

宁宏儒突然清醒过来,陛下怎么在今日就准备……今儿,不是在十八吗?

他转头看向炭盆。

究竟是因为知道柳氏母女离京之后,皇帝陛下太过高兴的缘故……还是因为,景元帝这些天,一直心情愉悦的那个……不为人所知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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