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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已经是刻在骨髓里,几乎本能的应激反应。

他拼命眨眼,想要将水汽眨掉。

不能哭。不许哭。

哭是最没用的法子,也改变不了任何的问题。

可他的呼吸还是一点点粗重起来,湿润的地方越来越大。

不知何时,一股巨力掀开了惊蛰的外壳。

哪怕他那么用力地抓住边角,却还是生生被容九给拽走了。

掀开被褥,惊蛰哭得狼狈的模样,就全数落在了男人的眼里。

他用颤抖的手盖住自己的脸,试图挡住那眼泪横流的丢人模样,“别看了……”他没忍住,抽气了下,“太难看了……”

他的声音弱了下去,有些卑微地恳求男人。

“的确难看。”

容九说话,总是不那么好听。

惊蛰瘪嘴,哭得更加厉害,一下一下地抽着气。

容九叹了口气。

手指捋过惊蛰额头粘着的发丝。

那动作,带着一点怜惜。

惊蛰都差点以为自己感觉错了。

可紧接着,容九耐心地擦掉他的眼泪,又给他擤鼻涕,将他收拾出个人样。在这期间,有只大手,一直一下、又一下地拍在惊蛰的后背。

那动作有几分僵硬,粗鲁。

拍的时候,并不自然。

更像是主人在数着,一下,再一下,该是又一下的僵直。

不知过了多久,

惊蛰神奇地,被安抚了下来。

连他都没有感觉到,刚才那场莫名其妙的爆发,将他藏在心里多年的惶恐,不安给彻底发泄了出来。

他整个人呆呆地躺在容九的身边。

容九靠坐在床头,拢着侧躺的惊蛰,环在他身后的大手,还在一下又一下地拍着那瘦削的背脊。

过了很久,惊蛰才慢吞吞地说道:“我刚才……”他顿了顿,“是在想,这么多年,后宫里为什么会,连位皇子皇女都没有……所以才……不是故意亵渎陛下的。”

容九是景元帝的人,自然听不了其他人对景元帝的侮辱。

惊蛰不想容九误会他。

“你有没有想过,皇帝登基才几年,在那之前,身边也不是没有侍妾,可是到现在为止,一直都没有孩子的原因,是因为他不想?”

容九淡淡地说道,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冷。

惊蛰惊讶地抬起头,容九是皇帝的人,他说出来的话,某种程度上是可信的。

“可是……可是陛下为何不想要子嗣?”

世人谁不想拥有自己的后代?

不管是传宗接代也好,光耀门楣也罢,甚至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样的说法,这足以说明世人的重视。

“为何一定要有自己的孩子?”容九漫不经心,“父亲,母亲,是生来就会爱自己的孩子吗?并不见得。”

“父母怎会不喜欢自己的孩子?”惊蛰蓦然坐了起来。

他还能想起娘亲抚着他脑袋的温度,那力道是如此温柔,带着无比的宠爱。父亲抱着他的力气虽然有些粗鲁,可他最喜欢的就是父亲一手一个,抱着他和妹妹的时候。

那些笑声散落在惊蛰的心里,哪怕在最艰苦的时候,都让他能咬牙坚持下去。

容九垂眸看着惊蛰。

惊蛰是在父母爱意里浇灌出来的孩子,他的父母将他教得极好,哪怕时隔多年,仍能感觉到那些教养在骨子里的痕迹。

唯有这样,才会让他在看到危险的时候,仍然没有立刻抽身,远离可怕的源头。因为父母教会他的,都是好的,却从来没有告诫过他,世上其实还有残忍恶劣的黑暗。

“惊蛰,不是所有人都会如你父母那样喜欢自己的孩子。有些人一出生就不被期待,恨不得掐死在襁褓。能活下来,靠的是一些运气,和恬不知耻的求生欲。”

容九说话的姿态仍是那般随意,“所以,子嗣的存在于他而言,并不是传承血脉的珍宝,而是要与他争夺生存的同类。”

惊蛰沉默了好一会,才低着头,嗫嚅地说道:“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我先前说,对于自己不知的事情,不该随意乱下评价。可我刚才还是这么做了,我的父母待我极好,这是我的幸运,却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的。”

惊蛰垂头丧气地说道。

呜,他真的如容九说的那样,是个笨蛋吧。

“你与我道歉做什么,”容九漠然地说道,“哭累了就睡一会,别垂头耷脑。”

惊蛰欲言又止。

其实他觉得容九刚才说的话,并不是在说景元帝。

更像是在说他自己。

容九的父母……并不,喜欢他吗?

若是这样,或许能解释得出,为何容九在buff的反应下会是这么的激烈怪异……但惊蛰不想去细想。

如果是真的,这对容九来说,只会是个惨烈的过往。

他不愿再刺伤容九。

可有句话还是没忍住。

“容九,我觉得,想活下去,不是什么卑劣的事。”惊蛰小小声地说道,“只要是人,都会想着活下去的。我的家里出事后,全家上下,就活了我一个。也许有人觉得,我其实该下去陪他们,我也曾这么想。可我还是觉得,我还……活着,也并不是什么羞耻的事。”

只要还存有一口气,生灵的本能,总会让人挣扎着想要活下来。

这种本能,并不卑劣。

只是纯粹的,在拯救自己。

世上只有自己,是最不会背叛自己的。

“皇帝还没去上朝?”

寿康宫内,太后皱着眉,思索着这个消息到底意味着什么。

景元帝已经连着两日都没有见大臣了,而今天,还是大朝的日子,据说宁宏儒已经去前朝宣过,说是今日皇帝身体有恙,罢朝了。

太后派去的人,没法从乾明宫探出消息。

景元帝虽不怎么管后宫的事,可他要是想藏住什么秘密,纵是太后再怎么使力,都没法探清他的行踪。

一想到这个,太后心中就无比恼火。

在景元帝登基之前,所有人都以为,更有可能登基的人是赫连端。而在景元帝登基后,最开始,太后也根本没将赫连容放在心上。

在她看来,就算赫连容侥幸得了帝位,可他手中无人,也没有自己的势力,怎么可能掌握住朝廷的百官,怎么能压下文武的非议?

可她万万没想到,赫连容居然做得出当朝斩杀朝廷官的行为,甚至还将他们的脑袋一一摆在殿前,这是何等放肆猖狂?

太后当时就要发作,却没料到,新帝的身边居然握着一股力量,根本不忌惮于太后的刺杀。

被派去暗杀皇帝的人,第二天脑袋就全被摘了,摆在了太后的床边。

太后闻着那血淋淋的气味醒来,一眼看到床边的几颗脑袋,当即惨叫着,又昏死过去。

如入无人之境。

根本无人发现,这些脑袋,到底是怎么出现在太后寝宫的。

景元帝的手中,有着这样诡异的人才。

这才是太后最终屈服搬进寿康宫的原因。

而今,她已经将寿康宫加固得水泄不通,就算皇帝的人再想进来,也是插翅难飞。

可再想起那时的惊悚,太后心里还是恼怒非常。

她思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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