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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揽月从外头跑进风铃院,进屋时像是要断气了。

焉谷语吓了一跳,赶忙去给她顺气,生怕她一口气喘不上来。

“小姐,小姐,那个……”揽月一把抓住焉谷语的手,圆润的面上红彤彤的,像极了红苹果,“那个,那个,皇子,皇子,皇上,斗奴,他,他,是……”

她说得没头没恼,换做其他人一定听不明白,可焉谷语明白,揽月在说赤獒,“赤獒他怎么了?别急,你先喘气,等气顺了再说。”

揽月使劲点头,深吸几口气平复呼吸,等气顺了才开口,“小姐,奴婢方才跟几个厨娘出去买菜,听得街坊邻居们都在谈一件事,他们说,刘淑妃当年生的不是狸猫,其实是个皇子。还有,就在昨日,皇上将那名皇子接回皇宫了,有个小乞丐说,他看到皇子面上烙了斗奴场的印记。奴婢觉着,小姐应该知道他是谁。”

“他居然回宫了……这么快。”焉谷语捏着身前的青丝陷入沉思。梦里之事她记得清清楚楚,赤獒该是在七月十五回宫,而今日才五月初二。

为何会提早这么多。

这一事提前了,那其他事多半也会提前。

他是说了那句话,可她什么都没做,再者,那句话能抵得过仇恨么?

“小姐,小姐?”焉谷语许久不说话,面色也奇怪,揽月慌了,急切道:“是不是头疼之症犯了?”

“不。我是担心。”焉谷语按着桌面坐下。此时,她是有点埋怨父亲的。

倘若父亲不那么固执便好了,她还能多与赤獒处处,多让他答应些事,不管结果如何,有承诺总比没有强。

揽月好奇道:“小姐担心什么?”

焉谷语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皮肤光洁无暇。还记得他们第二次见面时,赤獒咬了她一口,咬得她都流血了。“担心他发疯咬我。”

陆惊泽

夜里, 延德宫里的宫女全被遣出了寝殿。

辛白欢褪下凤服换了身素净的寝衣,懒散地躺在贵妃椅上,纵然年华不再, 却有种岁月积淀的美。那双明眸半寐半开,似乎在等人。

“娘娘。”杨觉远端着拂尘从外头走入, 恭恭敬敬道:“今晚皇上不过来了。”

“呵。”辛白欢冷哼一声, “不过来也好。”说罢,她抬臂撑住额头,难受地闭上眼。

见状,杨觉远上前,主动替辛白欢揉捏太阳穴, “殿下已经是大人了, 娘娘不必过于忧心,何况有些事奴才也能做。”

辛白欢侧过脸, 秀丽的眉间隐隐凝了一丝愁, 她轻声道:“你总关心我,关心观棋, 那你自己呢?”

按在太阳穴上的手顿了一顿, 复又继续按压, 杨觉远低头盯着自己的手, “奴才不重要。”

“阿远, 你真的不后悔么?”辛白欢抬起手,有意去扯太阳穴上的修长手指。这一句,她声音里带了哽咽。

手指与手指一触碰, 那些记忆便都涌了上来。

许久以前, 她是辛府小姐, 而他是辛府马夫的儿子。她的马术是他教的, 他的才学是她教的。他们俩一块长大,可谓青梅竹马。奈何她未来的路早被辛家安排好了,注定要进宫成为皇上的女人。自然,她不想招惹他,然而感情的事谁也控制不住。

尤其是少男少女,最易动情。

她虽喜欢他,却从未想过跟他私奔,因为她知道,她的身份不允许,她有自己的路要走。

及笄之后,她曾多次跟他断绝往来,还说了许多伤人的话,但他不听。

每日清晨,他都会在她闺房的窗户边放上一束最新鲜的花。而每当看到那束鲜花时,她便会将自己剖成两半。一面为辛家,一面为自己,谁也占不得上风。

后来,选秀的日子到了,她没法子,只能骗他说自己要与他私奔,让他先去江南等着。一等他离开,她便进了皇宫。

进宫半年,她从秀女升到了美人,而他渺无音讯。她想,他定是留在江南娶妻生子了,这样也好。没想在第二年,她在皇宫里见到了他。他回来了,不仅回来还进宫当了太监。

这样的情意,她觉得自己此生难以报答,只能期盼来世。

自此,两人在皇宫里互为依靠,殚精竭虑,一步步往上走。如今,她是皇后,他是一等太监。

可毕竟这是皇宫,一个闲言闲语便会要了他们的命,以至于许多时候她得在人前骂他,辱他,甚至将他推出去,看他被人奚落。

“不后悔。奴才永远都不会后悔。”杨绝远一字一字说着,掷地有声,“对于奴才来说,只要留在娘娘身边便足够了。”

听得这话,辛白欢眼中当即升起一片水雾,水雾模糊了视线,她如何会不知道,他为这话付出了多少。

“其实那日娘娘该将当年之事推到奴才头上。”念及几日前的惊心动魄,杨觉远不由叹息一声。

“不,黍嬷嬷在我心里没有你重要。”辛白欢摇头,轻轻抚着杨觉远的手,“呵呵。”她自嘲地笑了笑,“我以前只为辛家而活,活得很累,很累,现在,我也想为自己活一活。”

前头那话入耳,杨觉远不禁莞尔,然而想起黍嬷嬷,他嘴角的弧度又隐了下去。

“阿远。”辛白欢拉着杨觉远坐下,细细打量他,岁月只在他面上留下些许痕迹,在她眼中,他永远都是那个每日清晨会采一束花放在她窗口的少年郎。“对不起……”

杨觉远蹙眉,沉声道:“奴才最不愿意听娘娘说这句。”

霎时,辛白欢鼻子一酸,像个小姑娘似的捶了他一下,她红着眼,倾身靠在他的胸膛上。“那你想听什么?”

“咚咚咚。”忽地,房门被人敲响。

辛白欢犹如踩着尖刺一般,急忙直起身,不悦地看向房门口。

杨觉远为她稍稍整理了一下,之后才起身开门。见来人是陆观棋,他短促地松了口气,俯身道:“奴才见过太子殿下。”

“嗯。”陆观棋轻描淡写地觑了杨觉远一眼,他面上虽是在笑,却无端显出一抹冷意,“你出去。”

“是。”杨觉远二话不说便退出了寝殿。

对上眼眶泛红的辛白欢,陆观棋神色一滞,“儿臣见过母后。”

辛白欢这会儿已收起全部情绪,端庄大方,全然不似方才的女儿娇态。她起身走向陆观棋,问道:“这么晚过来,怎么了?”

陆观棋直截了当道:“母后为何不将那罪名推到杨觉远头上?一个嬷嬷算什么,万一父皇不解气继续追查下去,母后不为自己想,也该为身后的外祖父想想。”

闻言,辛白欢立即沉了脸,“你这是在教母后做事?”

陆观棋上前一步,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儿臣只是提醒母后一句,别感情用事。”

辛白欢怔住,不可置信道:“你……”

陆观棋弯起唇角,笑着道:“儿臣不是瞎子。不过母后尽管放心,儿臣绝不会将你们俩的事说出去。毕竟这么多年他也帮过儿臣不少事,但儿臣还是要说,该舍弃的时候母后还是要舍弃,切莫感情用事。”

辛白欢直直瞧着陆观棋,这就是她教出来的好儿子,看似温柔多情,实则对谁都无情。他这样的人最适合当皇帝,而日后,他们辛家的地位也会牢牢的。

不过眼下有个麻烦……

“你父皇将那人接回来了,你待要如何?”

“不如何。”陆观棋拖着轻快的调子,仿佛并不将赤獒进宫放在眼里,“儿臣当太子当了十几年,曾为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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