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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焉谷语面上闪过一抹失望之色。她还以为,他会说些与自己婚事相关的事。“为何,这张脸不好看么?”
赤獒果断道:“难看。”
“胡说,哪儿难看了,明明很美。”谢开颜的脸被这般诋毁,焉谷语愈发不快,不快地想拿话呛他。
赤獒没接她的话,再次道:“做不做交易?”
焉谷语不甘心地抿住唇瓣。老实说,她早就想摘这易容皮了,毕竟她皮肤嫩,带久了易容皮会发痒。然而自己想摘是一回事,被人逼着做交易那又是另一回事。
沉默片刻,她螓首低垂,优雅地抬起手,摸索到耳后的易容皮边,先将边缘搓起,再慢慢撕下。
赤獒目不转睛地瞧着焉谷语,她顾盼间明媚绝丽,加之红裙潋滟,着实艳极了。他伸出手,按照方才说的话将面纱还给了她。
焉谷语接过面纱,没再系到面上,而是缠在了手腕上。郊外人少,不戴也无妨。
两人驱马走在花丛中央的小道上,小道两侧彩蝶漫天飞舞,缤纷迷眼。
景是好景,可惜焉谷语心头压着重事,这重事也是她今日来找他的目的。她思量片刻,开口道:“赤獒,倘若有朝一日你出了斗奴场,会去做什么?”
赤獒沉下眼皮,不假思索道:“报仇。”他在斗奴场里受尽屈辱折磨,拼命活下来的唯一念头就是报仇。
报抛弃之仇,报折辱之仇。
这两字很轻,又充满了讥诮,且杀气很重,像一把刚出鞘的利剑。
焉谷语听得心底发寒,“你打算如何报仇?”她记得他在梦里是如何报仇的,弑父杀兄,凌迟皇后,血洗皇城。
除她父亲外,凡是与当年之事扯上一点关系的,他都杀了,不仅杀当事人,还斩草除根灭人全家。
“自然是……”赤獒顿了顿,轻描淡写道:“杀光他们。”
焉谷语顿觉四肢里的血液都冷了下去。此刻她才发现,自己对他说的话是一点儿都没纠正他的是非观。他还是以前的他,以后,兴许还会是梦中的陆皑。
“吁。”焉谷语扯住缰绳,迫使白马停下,她没转身,背对着他,问道:“倘若我与你的仇人有关,你会不会杀了我?”
“……”
赤獒瞳孔一缩。曾经他想过,她是为了让他放弃皇子之位才接近他的。也想过,她真有个哥哥长得像他,她想哥哥了,所以接近他。但他没想过,她是因为当年那事来的。
她这年纪断然不会与当年之事有关,那么与当年那事有关的一定是她父亲,当朝丞相,焉问津。
可惜,他不是麋鹿,也不是真皇子。
少年不语,面上又生出些陌生的表情,焉谷语的心直往下沉。想起拍会卖那晚,她急切道:“你说过自己欠我一条命,还说答应我一件事,作数么?”
赤獒反问道:“你说呢?”
“作数。”焉谷语嘴上说得肯定,手上多余的动作却出卖了她。
赤獒哼了声,不置可否。
“你这是什么意思?说话不算话?”见状 ,焉谷语急了,说话的调子一下子提了上去。
她本就不舒坦,被他一激,压抑良久的火气全冒了出来,两道小山眉整个竖起,她是又气又委屈,气得想骂人,委屈得红了眼。虽说她带着目的接近他,但也是真将他当成好友的。
结果他竟然说话不算话。
对上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赤獒瞬间失了神,心头忽来一股冲动。他想,只要她一直靠近自己,他绝不让任何人伤害她,包括他自己。
“你果然没有良心!早知不带你出来玩了。”焉谷语哑声说着。语毕,她夹紧马肚子,催促白马快走。
“哒哒哒”,白马听话地继续前行。
她忍不住在心里骂他,白眼狼就是白眼狼,养不熟。
走着走着,她看到前头官道上有个老人,他背上背着两袋货物。老人两鬓花白,脊背本就佝偻,被货物一压,更弯了。他走得很慢,走几步便要停一下,停一下便要喘三口,瞧着相当吃力。
“驾!”一看这画面,焉谷语便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飞快策马过去。
起初,赤獒慢悠悠地骑马走在后头,视线低垂。倏地,“啪”,前头传来一声抽鞭子的声音,跟着,马蹄声也快了起来。
他不受控制地抬起脸,这一看便看到了官道上的老人。他晓得她要做什么,因为她是个善良的女子。而他,并不希望她对所有人都善良。
他停在原地,冷脸看着焉谷语将自己的马匹给了那位老人。
焉谷语目送老人远去,有这一出,她心头的怒气顿时比方才消了不少。
一转身,正好看到黑马在原地踏步,这时,她猛地反应过来,自己没马了,他要不让出马匹,那自己只能走路……
“哼。”她转过身,独自一人漫步在花丛间,随手抽了根狗尾巴草,发泄似的在指尖转着。
赤獒弯起薄薄的唇角,驱马追了上去。他觉得,这一次她帮人也不算坏事。
“主人,你这是要去哪儿?不骑马了?”
那调笑的称呼入耳,焉谷语刚放晴的心情顿时又起了阴云。现实告诉她,她根本改不了他的是非观,甚至这一月多来都是在做无用功。
少女不回应,赤獒继续道:“既然主人不愿说话,那我便不问了。”
焉谷语兀自走着,一个字都不回,仿佛是铁了心地要无视他。
花丛间的路并非官道,是人走多了踩出来的,路面高高低低,碎裂的石子也多。没走一炷香时间,焉谷语便开始觉得脚底疼了。
她不想开口搭理他,只能做出一副自己还能继续走的模样,甚至走得更快了些。
赤獒将焉谷语的走姿变化都看在眼里,捏着缰绳的手痉挛了一下,“啪!”他扬手重重抽了一鞭子,黑马吃痛,火速迈开四肢跑了起来。
路过焉谷语身旁时,赤獒俯身一捞,利落地将她带上马。
“啊!”
方才还好走得好好的,冷不丁地,身子凌空了,焉谷语委实被吓了一跳。而她回神时,人已经坐在马上了,不仅坐在马上,还坐在始作俑者的怀里。
他的胸膛正随着黑马的颠簸撞上她的后背,微妙得暧昧。
刹那,焉谷语红了面颊,怒道:“你快放我下去!”
暖风一吹,黑绸般的长发便拂到了赤獒面上,带起一阵轻微的痒意。他不由自主地低下头,任由软软密密的青丝扑上双颊。
她发中有股似有似无的花香,分外勾人。
“小姐既然走得脚都疼了,为何还要继续走?”
“与你无关!”焉谷语冷言呛他。她心里有气,气他,也气自己,且是气自己更多。“还不放我下去!”
“怎么,小姐不愿与我同坐一骑?”话间,少年的眸子如同被风吹过的蜡烛,明明灭灭。
“是,我不乐意与你同坐一骑。”这会儿,焉谷语在气头上,而人在气头上向来是没有理智的。
少年低声笑开,笑声浅淡,夹裹着冰锥般的冷意。“是啊,与我这样卑贱的斗奴同乘一骑,尊贵的小姐一定觉得恶心极了。”
“……”
焉谷语的双肩骤然缩紧。这话她在梦中听过。
那夜,他选中她,将她安置在他住的寝殿里。之后的每个夜里,他都会拥着她入睡,而他最常在她耳边说的一句话便是:
“跟我这样的疯狗同睡一榻,尊贵的相府小姐一定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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