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绥最讨厌小麻烦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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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城的冬天。

“小绥，张阿姨生了个小弟弟，可漂亮了，你要去看看吗？”林母温了杯牛奶给桌案前正在看书林绥端来，兴奋地冲林绥说道。

七岁的林绥把头从书中抬起来，接过母亲手里的牛奶，摇了摇头道：“不了，小孩子吵得很。”

明明自己也是个半大的小孩儿，却偏偏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话来。

林母不放弃，继续絮絮叨叨地说着：“没有啊，落落很乖的，我去看了，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可惜不是个女孩儿，不然就给你俩定娃娃亲了……”

林绥看他妈那副失落的样子，轻叹口气，还是选择放下了书打算出门看看那位刚满月的漂亮小孩儿。

两家都在一个大院里住着，近的很，三两步就走到了谢家门前。

咚咚咚——

一位妇人来开了门，欢喜地拉着林绥进去，还拿了些零食塞他怀里。

“阿姨，我来看看弟弟。”林绥把零食放到一边，站起身来对张阿姨说。

“来，落落看谁来啦？”张阿姨走到婴儿床边上朝里面的小孩儿笑了笑，抬手唤林绥过来。

林绥走过去看到小小的一个人儿包裹在厚厚的绒被里，脸颊上的两团肉肉看起来软乎乎的。那小孩儿看见林绥过来，眨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咧着嘴冲着他笑。

林绥看见小孩儿朝他笑了，心里泛起一阵涟漪，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感受，他只觉得那小孩儿很可爱。

“落落。”林绥听他母亲和张阿姨都叫他落落，也试着喊了他一声。

那小孩儿似乎知道林绥在叫自己，弯起眼冲他咯咯地笑着。

“看来落落也很喜欢小绥哥哥，之前我还和你妈妈张罗着要给你俩定娃娃亲呢，唉，真是可惜。”落落母亲也和他母亲说着同样的话。

林绥没有接话，问道：“阿姨，落落叫什么名字？”

“谢长兮，希望他长命百岁，岁岁欢愉。”谢母解释道，“这孩子也算是降落在我们谢家的礼物，小名就叫落落了。”

谢长兮。

林绥在心里默默念着这个名字，好听。

林绥推辞了谢母留他吃完饭的邀请，又看了眼那着实漂亮的小孩儿后起身回了家。

其实林绥很少去看那小孩儿，他大多时候都是待在家中看书写作业，偶尔得闲时也是出去外面走走放放风。那孩子太小了，他不太喜欢和小孩儿玩。

但是谢母很喜欢来他们家找他母亲聊天喝茶，现在有了小孩儿也经常带着过来。两个大人倒是开心了，只是这带小孩儿的活就丢给他了。

好在谢长兮很少在林绥面前哭闹，饿了或是不舒服了只会瘪着小嘴泪汪汪地盯着林绥看。时间长了，还不到十岁的林绥带孩子倒是越发有模有样起来，只是他还是不太喜欢谢长兮，他感觉他就是个小麻烦精。

再大些，谢长兮开始学说话了。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那一天，谢长兮在地毯上爬着，爬到林绥跟前一把抱住他的小腿，仰着头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望着林绥，奶声奶气地喊“哥……哥……”

谢长兮喊出的第一个字，是林绥。

谢长兮上小学时，父亲因公殉职，母亲没过几年生了一场大病郁郁而终。谢家没什么亲戚往来，林谢两家又是世交，知根知底的，于是谢母走前将年幼的谢长兮托付给了林家。

“哥哥。”小小的谢长兮似乎很久很久都没说过话了，声音嘶哑的很，抱着前年生日时林绥送给他的小熊娃娃，低垂着脑袋，再没了从前活泼阳光的生气，像只流浪狗一样站在林绥房前。

“有事吗？”林绥正在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挡在门前没有要让他进去的意思。

“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谢长兮将怀里的玩偶抱得更紧了些，再不似从前那般肆无忌惮，怯怯道：“我一个睡，怕黑。”

林绥看着眼前失去生气的人儿，到底是存着几分可怜，让开了门侧身他进来。

“困了先睡，我做几张卷子。”林绥出门拿了瓶牛奶递给谢长兮，绕过他走到书桌前刷题。

林绥现在高二了，重点高中升学率抓的紧。

谢长兮接过牛奶没有动，抬起头看向林绥，眼睛湿漉漉的，糯糯地问：“哥哥不睡吗？”

林绥手里笔没停，应道：“你先睡，我待会出去客房睡。”

谢长兮闻言攥紧了手里的牛奶，似乎是鼓足了勇气，起身走到林绥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角，还是问着最开始的问题：“哥哥，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林绥偏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言语，谢长兮急忙说道：“我睡觉很乖的，不乱动的，求求你了。”说到后面时谢长兮的声音祭近蚊吟。

林绥就那样看着他，心里不禁嗤笑，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小狗而已。好半晌，他还是答应了，点头道：“行，你先睡，我要做卷子。”

话音刚落，谢长兮眼里猛地蹦出亮光来，一双大眼睛亮闪闪地看着林绥，用力点了点头。而后乖乖爬上床去，他很是乖巧地替林绥暖好了床，然后又挪到冷冰冰的另一边，闭着眼蒙上被子，一直等林绥过来才睡着。

林绥上高中后就搬出大院了，在春城市中心买了套小公寓自己一个人住着，上下学方便。林父林母因为工作原因不便过来，本是打算将谢长兮养在自己身边，可谁知一向听话懂事的小孩儿哭闹着要和林绥在一起，林父林母也只好顺着他将他转学到那边，请了阿姨过去做饭，叫林绥好好照顾他，周末回来大院看看。

林绥发现谢长兮最近有些奇怪，哪怕是之前家里突遭变故，性格收敛了许多，可还是很喜欢粘着他。最近实在反常的紧，晚饭时不再像只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也不缠着他睡觉，一个人早早洗漱完回自己房间睡觉。

林绥不知道怎么养一个半大的孩子，索性随他去了，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周五，那天乌云压城，大雨磅礴。

谢长兮放学比林绥早很多，可等到林绥回家后竟发现谢长兮浑身湿漉漉的，正抱着睡衣打算去洗澡。

林绥皱起了眉，他记得谢长兮一直有带伞的习惯，而且，他分明看见谢长兮白净的校服上还混杂着许多泥脚印。

等谢长兮换上干净衣物后，林绥坐在沙发上抬手召他过来。

“落落，你今天是不是很晚才回家。”林绥拿了些感冒药和热水递给他，顺便抬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

谢长兮接过热水小口地抿了几口，低着头没有应声。

面对林绥时，他向来是有说不完的话，很少有不答话应声的时候。

林绥大概猜想到了些缘由，也没逼迫他。等他喝完药后，开口道：“夜里可能会打雷，落落跟我一起睡吧。”

谢长兮闻言猛地抬起头来看向林绥，情绪一直冷静淡漠的小孩终于有了波动，眼眶逐渐泛红，紧咬着唇不让眼泪落下来。

林绥看着他鼻子也有些泛红，起身牵起他的手，将他带到房间里，破天荒地没有再熬夜刷题，哄着满怀心事的小孩儿睡觉了。

黑暗中，林绥睁着眼没有睡，他有些心烦意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