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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去见傅之行时,你也在场。若我再去见他,你认为这是一步险棋,还是好棋?”
见主人目露询问,似乎真的在征求他的意见,段池壮着胆子道:“既是险棋,也是好棋。”
这是一场赌博,赌三皇子对傅尚书的判决结果毫无作用,赌傅之行已经与三皇子生了异心,赌那次刺杀真的是一场演给三皇子看的戏码。
尽管段逸宸对此有七八成的信心,但只要有一成可能这是对他设的局,这就是一场豪赌。
也许是段逸宸赞赏的目光给了段池底气,他再次开口:“但属下认为,主上不应该同上次一样孤身前往,风险太大,若是能让傅公子来此,是再好不过。”
“他大概被三皇子的人监视着,来我府上未免太过显眼。”
段池沉默着思索了一阵,“属下有一计可行。”
傅家的宅邸被官兵重重围着。自从傅尚书入狱,傅家的下人逃的逃散的散,原本往来不绝的门客也销声匿迹,往日偌大的家族就这样倒下。
靠山一倒人心涣散,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段逸宸换了一身粗布麻衣,混在来往的的民众里。他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座府邸,即使当家人入狱,但傅家也未免落败得太快了一些,想必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若他没猜错,三皇子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确定了心中想法,段逸宸便离开了。时至今日,傅之行不可能还住在这里。他想见他一面,就要从别处想办法。
段池与段逸宸打扮类似,刻意微驼着背跟在他身边,见段逸宸一直皱着眉,便知主上还在为此事烦恼。他回想起过往主上几次询问他的意见,便壮着胆子开口:“属下愚钝,傅大人每日都在上朝,若主上苦于寻不到他的住处,属下可在明日带他来见您。”
段逸宸愣了一下,随后笑道:“我也算是灯下黑了,只想着他大概被三皇子监视着,却忘了他身为朝廷官员,无论如何都是要上朝的。小七,多谢你。”
段池被这一声谢惊得都想跪下了,“属下,属下为主上分忧乃分内之事,担,担不得这声谢。”
余光能看到这可怜的小影卫脸都涨红了,段逸宸也不再逗他,带着人回了府。
倒是不需要段池去把人亲自带来,先不说宫内危机重重,即使是段池的身手也不能保证来去自如,突然让傅之行走一趟,他也未免会配合。
只需要带个消息,人自会上门。至于监视他的那些人,段逸宸相信,傅之行自有办法骗过那些人,就不需要他去操心了。
第二日晚。
窗外是浓重的夜色,只听得见树叶摩擦的哗哗声。段逸宸收回视线,坐在书桌前继续给自己磨墨。这种小事原是不需要他来做的,只是他屏退了所有下人,小七也被他派去守着门外,等人等得有些心焦,总得找些事情来做。
他其实无法确定,今夜他等的人,是否会出现。
小七今日回府时,对他信誓旦旦道,消息已经传到,且未引起旁人注意。
对于小七的话,段逸宸自然是信的,但其中可能会生出的其他变数,他难以预料。
沉思间,书房的门被人叩响了。
三轻一重,是他曾与小七约定过的暗号。
段逸宸眼睛一亮,下一秒门就被推开了。并不是熟悉的白衣,傅之行身着一身夜行衣,显然是为了便于在黑夜里行走。
同两人上次分别过去的时间不算太久,段逸宸却觉得傅之行消瘦了一大截。他还未起话头,傅之行摘下面罩,对着他直直地跪了下去。
段逸宸捏紧了手中的墨笔,按耐住了自己发问的冲动。按本朝律法,七品官员见皇子无需行此大礼,更何况两人还是私下见面。他在等傅之行一个解释。
跪着的人并没有抬头,额头始终抵着地面,“臣向殿下请罪。”
“你何罪之有?”
“意图刺杀皇子,死罪。”
傅之行就这么承认了,没有任何铺垫与解释。段逸宸的指尖不知在何时沾染了墨印,他从书桌后起身,走到傅之行身前,“你抬起头,看着我,再说一次。”
傅之行缓缓起身,段逸宸这才注意到他的双眼是赤红的。但傅之行未曾与他对视,只是又重复了一遍:“臣两次意图刺杀殿下,是死罪。”
段逸宸怒极反笑,“既然是死罪,为何不投案自首?你半夜来我府上,便是要同我说这个?你若真寻死,我的影卫就在门外,你应该已经和他打过照面了吧。”
傅之行:“臣不惧死,只求殿下救救臣的父亲。”
察觉到屋内逐渐紧张的气氛,段池捕捉到某个字眼,轻盈地闪进屋内。他照例站在角落里,只等主人一声令下。
段逸宸逐渐冷静下来,打了个手势示意段池一切无碍。他在屋内踱了两步,用沾了墨印的手抬起傅之行的头,“你意图刺杀我,我为何要救你的父亲?”
“三皇子意图对殿下不利,没有我也会有其他人。臣不得已才布局刺杀。”
果然是三皇子,局势已然明了。段逸宸已经能够推断出两次刺杀的大致经过了,但他偏要逼傅之行将事情全盘托出。
他假意被激怒,手上的力气重了三分,“你的意思是,你布局刺杀我,我还得感谢你没下死手?”
傅之行闭上眼睛,“臣不敢。”
“三皇子是什么样的人你都敢同他合作,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臣”傅之行几次张口又闭上,最后还是咬着牙道:“臣走投无路。”
说出这句话,他似乎泄了口气,原本挺得笔直的脊背也弯了下来,“父亲入狱后,我打听过幕后推手,但没人愿意与我过多交流,是三皇子告诉我这背后是丞相在搞鬼。丞相与我父亲政见素来不和,我略一推断便知他没有骗我。朝上无人愿意与丞相为敌,我”
说到此他轻笑一声,“说来可笑,我一度以为父亲在朝中人缘不差,家里门客也络绎不绝,直到父亲一朝入狱,竟无一人肯为他求情。”
傅之行睁眼与段逸宸对视,轻声道:“原来人与人的交情是如此脆弱的东西。”
段逸宸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你为何不与我说?”
“臣曾给殿下写了三封信,但没有一封得到了回复。臣也曾在殿下府外站了一天一夜,但依旧无缘得见殿下。臣该如何同殿下说呢?”
段逸宸听到这便明了,又是那冒牌货留下的一堆烂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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