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憎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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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一半种着竹子。我迎着她的目光直向她过去，她果然看起来脑子有问题，这种朦胧的眼神和唐诚的很像。

看人傻兮兮的。

她没问我干什么，进入了院子里的小偏房。房门刚好被竹子掩住。

我想了想，跟了进去。

她也不管我进去，我看到她躺在床上睡了，我等了几分钟，她打起了呼噜，卡痰的那种感觉。

我在屋子里张望了一圈，这个屋子比较大的，靠窗有一个书桌，书桌上面是一个小书柜，床在里面。

我单脚站起来，慢慢跳着往书柜旁走。

书柜里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外国和中国经典名着，几张褪色的照片，还有……还有三个牛皮本。

人的直觉有时候难以言表，它告诉我一定要那么做。

我打开书柜，将三个牛皮本拿出来，封面上用铅笔分别写着圈一圈二圈三。

我将缠绕的线散开，打开第一本。

第一本从头到尾都是铅笔画，里面有花有草有人。我看到一张宋羚，他站在树底下笑，看起来很年轻的样子。

我想把这张撕下来，但我最终还是没有，感觉不太道德。

第一本就一张宋羚，也没写什么字。

我打开第二本，第二本前面是几张插图，然后就是日记。

她的字实在是娟秀，很养眼。

20xx年6月15日

今天父亲带我去见了宋羚，他和我那次远远见到他时一样好看。今天穿了我最喜欢的裙子，但是我觉得他并不是很喜欢我，可能是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亲切的与我互动，但我看得出来。

我要是没有这么敏感就好了，只能看到他的热情多好。好烦。

下半张纸是宋羚的半身图，确实很帅。

20xx年6月30日

父亲说下个月十五结婚，虽然我对宋羚有好感，但是他并不喜欢我甚至厌恶我。我不想嫁给一个厌恶我的人，父亲太自私了，为了他的生意根本不把我当人，我是工具我是物品。我宁愿生在一个平凡的人家里。

我好恨他。

20xx年7月15日

小雨

我结婚了。

天，我才20岁。

不知道要说什么，就这样吧，适应生活吧。

下半张纸是宋羚穿西装冷着脸的样子，附了一句话——依旧忍不住对他心动，可能这是好看的人的特权。

20xx年8月5日

第一次体验还不错，他好温柔……

真想记下来，但是我好羞耻。

下半张纸是宋羚裸着的上半身，描摹了好多遍，有些失色。

我不由得呼吸急促起来，我有点恶心。

20xx年8月17日至30日

都是我一个人。我现在也没有学业，整天无所事事，好迷茫。

20xx年9月12日

他说想要一个孩子，这是我们的第二次。他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是吗是吗？他今天叫我慧慧，还做了饭。

下半张纸是一个小女孩荡秋千的简笔画，看起来很快乐。

20xx年10月3日

我们一起去看海啦！！

下半张纸贴了一张照片，她和宋羚的自拍，宋羚这时候眼角还没有细纹，甚至有些学生气，他们笑得很开心。

我看到宋羚前妻年轻的时候，并不像她妹妹惊艳的漂亮，是温润的感觉，比宋思淼内敛一点。

20xx年11月15日

我怀孕了！！我好幸福！

20xx年11月26日

小雪

我觉得宋羚不爱我。这个孩子只是需要品，不爱一个人怎么可以生孩子呢？这个孩子有来到这个世界的必要吗？它连最基本的爱都没有！！

20xx年3月1日

孕吐好厉害，感觉有半辈子没有打开这个本子了，宋羚请了保姆来照顾我，我感觉肚子里的肉球没有存在的价值了，它弄得我好痛苦。

20xx年6月26日

前天生下了它，但是宋羚意外的喜爱这个丑东西。父亲也来看我，他是来看我的还是来看他的交易结果？这个丑东西怎么能轻易得到爱呢？他们不爱我怎么可以爱它呢？宋羚叫它宋少湖。宋少湖，宋少湖。

我抖着手翻页。

20xx年8月17日

怎么办我实在爱不起来这个孩子，我看着他恶心反胃，我是不是精神有问题？我该怎么办？母爱呢？亲情呢？我应该怎么做？！齐慧你应该怎么办！

她叫齐慧。

后面几页是大片的铅笔涂鸦，只是将铅笔往纸上浓厚的抹了一层又一层。

20xx年8月18日

我给宋羚下了药，刚和我做完。

说来可笑结婚一年了这才是我们第三次做，他这次弄得我好痛。但我不怕，我要试试，我不是不正常，既然我不爱它那我再生一个，肯定不是我的问题，这次我一定会好好的爱ta。

20xx年5月27日

今天天气真好，是那种看一眼就觉得很舒服的样子。我生下了他，宋羚这次没来，我猜他是恨我给他下药，于是也厌恶这个孩子。扯平了，还是男孩。

下半张纸画着一个母亲抱着男婴。

20xx年9月10日

宋羚喜欢它，总是抱着它。宋羚不喜欢我的宝宝，他厌恶他，那我也憎恨它！我也宠爱我的宝宝！

我往后翻了一夜，时间一下子跳转了两年。她的最后一篇日记。

20xx年4月14日

它才上了一周幼儿园，它丢了！！

它没了！！

宋羚看起来疯了！我也要疯了！

下半张纸上是密密麻麻的黑点。后面就没有了。

第三个本子很新，没多少东西，都是她写的名字。

齐慧齐慧齐慧齐慧齐慧齐慧齐慧齐慧齐慧齐慧齐慧齐慧齐慧齐慧齐慧齐慧齐慧齐慧齐慧齐慧齐慧齐慧…………间或夹杂几句其他的话，比如离婚比如抛弃比如什么都不记得了。

越往后她的字迹越混乱，越简单。

我有一个难以置信的想法，我猜她得了帕金森。

我回过身看她，还是在睡觉，有一只苍蝇在她的小腿上爬行。

我抖着手将本子恢复原位，合上书柜。

我忘记了轮椅的存在，一瘸一拐的往出走，我的脑子上好像套了一层塑料膜。我走到院门口，小路中央有两个人。

女的在比划什么，我仔细看了看，应该是手语，男的垂着眼在听。

我努力集中精力思索了一下，对，那个女人是宋羚前妻的妹妹，那个男人是宋羚。

我的出现突兀的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他们都看起来很惊讶，我看不清宋羚的眼睛，但我猜一定也有惊吓。

我扯了扯嘴角对着他们说：“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