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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之下,夏白仿佛不经意地掀开了地狱的一角,不见天日的黑暗,在月光之下也只有灰色调的惨白。
不用多说,他们都看出,这里曾经有人养蛊,可能是一个人,可能又不是一个人。
可能是很多人养蛊,也可能人只是蛊。
他们都看向那只绿眼黑猫,黑猫的绿眼里终于溢出了眼泪,很快那双绿眼就被一只修长的手捂住了。
黑猫被一个人抱了起来,或许是他们刚才看地下室太专注了,没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那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穿着一身灰色的衣服,下巴上一层黑色胡茬,好像很久没理过,虽然憔悴疲惫,但清癯挺拔,笑起来时又很温暖,嘴角还有两个小酒窝。
他说:“你们好,我叫何春晖,是一名医生。”
五姑村(完)
他们这边的动静,终于惊动了村长和周围的村民,没有疑问,村长冲在最前面,是最快赶来的。
和符雨情一样,他人未到,声音已经到了:“你们竟然闯我们的暗楼!太过分了!太不尊重死者和我们的祖先了!”
但他跑过来,看到眼前的情景时,像是被勒住脖子的鸭子,扑棱了一下,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后面陆续有周围的村民过来,符雨情见状立即指着地下室问:“村长,你给我们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好多死人!”
“那是,那是有人在养蛊?!”
“是薛丽谷,薛丽谷竟然是在暗楼下养蛊的!”
何春晖笑了一声,他好像觉得很好笑,复杂地笑了一声后,又笑了好几声,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你们现在还以为她在养蛊,但凡和养蛊相关,你们都可以尽情按在她身上。”
“何医生?!”
“何医生你怎么在这里?”
“你没走?”
何春晖说:“我走了,我恨我自己走了。我去找人来救她,回来看到她死在风雨桥上。”
符雨情立即抓到了关键,“你说你找人来救她,你知道她身上的事!”
何春晖抱着黑猫笑,“是啊,我知道,我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第一次见到她时,她穿着一身素白的衣服,长长的头发在随意挽在身后,坐在吊脚楼下捣药,听到声音转过头时,山上正好起了一阵风,头发拂过她寂静的眼睛,竹叶落在她的袖子上,像是在山上修炼百年,不谙世事的妖。
那时岁月静好中的惊鸿一瞥,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让他一眼停下脚步的女人,曾经遭遇了什么。
他原本只打算在五姑村停留一周的,因为她拖了一周,又一周,又一个月,甚至还想拖一辈子。
直到他说出这个想法时,察觉到了她平静下的愤怒和绝望。
直到他在刘伯身上发现了奇怪的虫子。
他才知道,她不是这好山好水养出来的妖,而是被这座山这座村困住的可怜人。
他才知道,这个看着有很多淳朴村民的村寨背后究竟有什么。
何春晖说:“你们说刘伯心善,收养了捡来的薛丽谷?可薛丽谷是被拐卖到五姑村的。”
一个村民立即说:“谁会买女娃啊,一般都会买男娃!”
何春晖说:“因为男娃不能用来练蛊啊,当时看到蛊虫,你们怀疑的不都是女人吗?”
何春晖继续说:“你们说刘伯人好,一个病恹恹的丫头他都养?可薛丽谷就是被他折磨得病恹恹的。”
另一个村民说:“何医生,你怎么能这么说刘伯,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就在这里。”何医生指着斜斜露出来的暗楼地下室,“这些都是刘文峰害死的女孩,他在这阴暗的地下室练人蛊,薛丽谷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女孩,她当了一辈子[蛊虫],可笑你们竟把她当蛊婆!”
何春晖永远记得,当他跟着她说,要带她离开,跟他结婚时,她脸上的苦涩。
她说:“何医生,我可能无法生育健康的孩子,和念珠一样,你还愿意让我做你的妻子吗?”
在她不曾察觉的内心深处,连她自己也把自己当成了一个[蛊虫],那是从小深植在她骨血里,随她长大的意识,她只是人在阴暗的地下室养出来的[蛊虫],和念珠,和金蚕没什么区别。
即便她读了那么多书,明白了很多道理和痛苦。
刚才听到动静,跟在村长身后跑过来的蔺祥,凑到夏白身边,问他:“夏白,什么是人蛊?”
他不是没做过功课,看了很多资料,知道什么是猫鬼蛊,什么是金蚕蛊,什么是蛇蛊……可是他没看到过人蛊。
夏白:“金蚕蛊是一种虫蛊,虫蛊的主要对象是各种毒虫,不理解人蛊的话,把[金蚕]换成[人]试试,人蛊的主要对象就是人。”
把[金蚕]换成[人]?
这怎么换?
这怎么能换?
蔺祥看着暗楼地下室那一具具白骨,一整个人都被鸡皮疙瘩覆盖住了。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这些女孩和蛊虫一样在这里被养着,也和一坛蛊虫一样最后只能活一个,成了最终的人蛊。
那些被薛丽谷埋在吊脚楼下的布娃娃,是她曾经在这个阴暗地下室的同伴。
几个玩家都看向那只黑猫,见那只黑猫也在看着地下室,属于动物的眼睛无悲无喜,看到的好像不是地狱一角落,而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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