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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燕皇帝姜怀赢是自立为帝,早在宁冬城就举行过登基大典并且昭告天下,非同民间揭竿起义的草头皇帝可比,他在东北称帝,随后挥师南下攻打安朝,是谓开疆扩土,称不上谋反。

燕军攻打进安陵城的时候,城里的宗室贵族大多数望风而逃,但也有人没有跑掉。燕帝没有对这群人喊打喊杀,而是听取了薛睿的建议,查抄没收了他们一半家产,留人性命。开国之初,大燕国库虚空,正好借此填补,又彰显了皇帝的大度

薛睿获封平王,同时身兼数职,当仁不让成为皇帝御座之下第一人。褪去戎装盔甲,换上锦袍玉冠,收敛了杀气的平王殿下俨然是一位玉树临风的贵公子,风度翩翩气质上佳,除了脸稍黑点儿。

殿上歌舞欢腾,座无虚席,呈现一派觥筹交错之景,但是仔细观察,不难发现两朝人马不同形状,跟随燕帝打江山的元老亲随们自然是开怀畅饮无所顾忌,后来招安的旧臣们则是多了一些小心翼翼,神情不尽欢喜,却也不敢表露许多。

韦太后高坐在皇帝一侧,将这些脸孔尽收眼底,心中不无嘲讽。要知道他们姜家在东北苦寒之地尽忠镇守了百年,几代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换来的却是大安皇帝的防备与猜忌,到最后甚至以她们孤儿寡母的性命要挟,妄想姜家束手就擒,着实另人寒心。

她毫不后悔当初怂恿儿子争夺天下,否则今时今日,何来无上尊荣。

韦太后满饮一尊酒,瞄了一眼被人簇围敬酒的平王,只觉可惜,顶好的一个女婿,偏偏无意于她的女儿,只能眼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去。

她转头看着下手空荡荡的席位,不见姜嬅,暗暗皱眉,招手示意廊下宫人上前耳语,“派人去唤长公主了吗,怎么还不见人来?”

在这庆功宴上,身为大燕皇室唯一一位正统的公主,皇帝的亲妹,就该风风光光地露面,受人景仰,怎能缺席呢。

“回禀太后,公主不在寝殿内,有人看见她出宫去了,不知去往何处。”

韦太后不悦,低声训斥:“不是让你们看好她么,怎么还是出了娄子。”宫人连忙跪下认错,韦太后不欲引人注目,摆摆手让人退下了。

薛睿留意到这一幕,发现姜嬅缺席,却没往心里去,只当她是又使性子了。他却是未料,宴会开始之前,便有一匹快马驶出皇宫,载着一道火红的身影,奔往城外大营。

余舒知道今晚宫中有宴,薛睿不会回来,吃过晚饭,就在营帐外面溜弯子消消食。

夏日昼长,太阳刚刚落山,军营四周亮起了星星点点火光,微风带来一缕淡淡的炊香。近日,城外驻扎的军队陆续撤离,各自回归卫所,余下两万人马留守,拱卫上京。

帅营大帐外面扎着一圈篱笆,将几座营帐包围起来,篱笆外围有一队来回巡逻的亲兵,大帅帐外有两人值守,两个时辰交接一次,杜绝闲杂人等窥探军中机密。

余舒居身之处距离薛睿的大帐不远,中间只有一道篱墙格挡,为了避嫌,她都是绕着弯子散步,没往那边晃荡。

住了这些日子,整日不是吃就是睡,她都有些腻烦了,还好要不了几天,她就可以回京,不然再待下去,她的骨头都要生锈了。

回到帐内,让人送来热水,余舒简单擦洗了一番,没有再折腾洗头,换上丝质的长裙便歇下了。因她浅眠,两名侍女拉上屏风,就安静地退到外面打地铺。

入夜,大营内外静悄悄的,偶尔有一两声咳嗽。

余舒睡得有些不安稳,半梦半醒之间,一声惊叫划破夜空,她朦胧睁开眼,揉着额头坐起来,叫唤侍女:“人呢?出去看看什么事。”

侍女听话去了,不一会儿慌慌张张跑了进来,“主人,走水了,外头好大一片烟,瞧着火光就在不远,您先起来吧。”

这时外面的动静才闹大了,此起彼伏的呼救声传了过来。余舒披上袍子,走到门口张望,就见大帐西边不远处一片浓烟滚滚,乘着一股东风蔓延,火舌飞窜,瞧着火势不小,像是有座帐子整个儿烧起来了。

附近巡逻的士兵们都跑去扑火了,正在睡觉的人都跑了出来,外头乱糟糟的一团,一时间倒是顾不上余舒这边。

“主人,怎么办呀,咱们要跑吗?”两个侍女虽然害怕,却没忘了逃命。

余舒观察了风向,约莫再过半刻那一股浓烟就得刮过来,就算是火扑灭了,烟也能熏死人,于是速速穿好了衣裳,扭头吩咐道:“把我那张毯子抱出来,别的都不要了。”

侍女连忙进去卷了她的宝贝毯子,跟在她身后头,主仆三人畅行无阻地穿过篱笆墙,绕着那起火的地方兜了个弯子,一路小跑,来到了上风向躲避,远远看着那边救火的士兵们来来往往。

“余莲房。”

身后兀然响起一道人声,冰冷的腔调好似一柄利刃隔空袭来,余舒猛地转过身,就见十几步开外,从暗处踱步而出一道人影,远处熊熊火焰,照亮了她一袭红衫。

余舒目光闪烁,处惊不变地望着那人朝她走来。

“原来真的是你,”姜嬅停在她面前,勾唇冷笑:“难怪他一直藏着掖着,兄妹乱伦,亏你们做得出来。”

昨日进京,母后告知她薛睿已有意中人并且求得皇兄恩准婚配,她只是不信,一心想找薛睿问个明白,待她杀到他住处,惊闻他藏在大营的那个女人竟是余舒,当真是如同兜头一盆冷水泼下来,将她浇了个清醒。

她回忆起来,数年前她身在京城,眼见这一对异姓兄妹交从亲密,分明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早有私情,反倒衬得她像是个傻子一般被人蒙在鼓里,时至今日方才醒悟过来。原来她痴痴苦等了这些年,落在旁人眼中,不过是一场笑话!

这叫她如何不怒,如何不恨!

余舒见她面带狞色,却是不惧,反问她:“是你深夜纵火烧营?”

“哼,他将你藏得严实,若不是这一场火,怎么能把你逼出来。”姜嬅毫不遮掩,大大方方地认了。

“早知你任性,时隔多年,有增无减。”余舒摇头,“公主想要见我,只需通传一声,乃敢不见,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哈哈,”姜嬅低头一笑,一手扶在腰间,笑声落地,只见银光乍现,她手上多出一柄软剑,一步欺身上前,剑指余舒咽喉,再抬头时,满目凶光凌冽——

“我见你,是为杀你!”

事发突然,两名侍女受惊,欲要出声叫人,又怕刀剑无眼伤到主人,急地脸色发白,咬着嘴唇忍住了没喊,两人转过眼珠子,却见主人神态从容,不退不闪。

“杀了我,你以为你就能如愿吗?看在过往的交情,我好心劝你一句,姻缘二字,强求不来。”无需姜嬅说明,余舒也能猜到她为何要她性命,无非是相思不成,因爱生恨。

“死到临头,你还嘴硬,我也看在过往的交情,让你死个痛快!”姜嬅眼中烧着两团火苗,再不废话,手腕一抖,剑身震动,轻轻一弹,便要割开余舒的喉咙。

“哼!”

电光火石之间,耳边忽然传入一声轻哼,大有不屑之意,姜嬅浑身汗毛炸起,只觉手腕一麻,五指不由自主地松开,手中软剑诡异地转了半圈,远离了那纤细的脖子,从她身后伸出一只手掌,两指成钳,稳稳地捏住了锋利的剑尖。

姜嬅瞪圆了眼睛,来不及反应,便有另一只大手从背后伸出,锁住了她的咽喉,浓浓的危机感袭来,让她一动不能动弹。

杀气!

“想杀我的人多不胜数,若是这么容易就让人得手,我早不知死过几百回了。”余舒拨了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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