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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睿尚未归京,余舒只好将他送的那辆马车领进院子,让人卸了车厢,将那匹成年的壮马和她的小红放在一间马棚里,所谓同性相斥、异性相吸,这一公一母,一红一白的两匹马相处的倒也融洽,见了面便交头接耳地混在一起,让人省心。

刘昙只给余舒放了两天假,待上一科放榜后第三天,就派人将她接到别馆,把拟好的候选名册交给她与贺兰愁。

余舒同上次一样向刘昙提出要在家中研究这份名册,因为有上一次的四喜临门,刘昙很放心她,当时便准了。

所以余舒这天就没有跟着刘昙同去双阳会,原路坐轿子回家去了。

轻车熟路,余舒用了两天的时间,运用祸时法则,将近百人的名册整理出来,从中挑选出三个“最优”的人选。

夜晚,坐在书桌前,余舒看着手中的几个候选人,笔杆子轻戳着脑门,心中有几分迟疑——

要不要将她的名字添上去。

不是她自夸,这算学一科,就论她考试当天答题的感觉,排不进三甲,至少也是个前十,如若不然,那就是主考官的脑子有问题。

添上她的名字,稳保可以为刘昙锦上添花,再让她借此机会在双阳会上露一露脸。

只是,这么一添,到时候她就实打实地成了刘昙的手下,背后打上九皇子的标签,不就相当于正式掺和进了皇子们之间的逐鹿吗?

到那时作为争权夺势的一枚棋子,任人利用,她还有什么精力去研究她的术数之法。

“不妥。”余舒衡量得失,最后还是觉得不将自己的名字添上去为妙。

收拾好笔墨,忙了一整日,余舒走到外面院子里透了透气,这个时辰,赵慧夫妇已经休息了,余小修也温习完功课。房里的灯都熄了,只有她屋檐下的灯笼还点着,照亮半丈脚下,抬头一望。只见星稀月明。

这不是一个观星的好日子,可余舒仍然费力地从中观望出一副“鳌头独步”之象,这是有此星格的主人将要金榜题名的征兆,此象常常会在春季两榜时节隐现于星河,就不知应的是哪一个幸运儿。

思及此处,余舒不免生出感慨,嘀咕道:“这司天监也真是的。既然没有榜首,干脆就让我做第一好了,非要弄出个空缺,给我排了个老二。”

所谓人心不足,正是如此,奇术一科放榜之前,余舒并未寄望,谁知进了三甲。这会儿又嫌弃没能捞着个魁首当当,彻底地风光一把。

“唉,算了吧。没那个命呀。”余舒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转身回房,睡觉去了。

就在余舒熟睡之时,薛睿风尘仆仆地从京外办事赶回来,刚刚回到尚书府。

由于太晚,便没有惊动院中下人,只让仆人烧水准备浴汤,贴身的小厮伺候了梳洗。

旅途劳累,薛睿随便吃了份宵夜,便睡下了。

一夜过去。到了第二天早晨,睡眠不足的薛睿还是习惯性地天不亮就醒了,叫来门外守夜的贴身小厮,打水洗脸,换上一身宽松的松绿长袍,到后院小花园旁的武场打拳。边上一溜儿衣冠整洁的侍从立着,有端银盆的,有折汗巾子的,有捧披风的,还有托着茶点的。

一套擒鹤拳刚打出些汗来,便见到上院的老管家笑眯眯地站在走廊下等候他。

薛睿收起拳势,沉淀了一口气,走上前唤道:“展伯。”

展鳌是尚书府中名副其实的大管家,名为薛家的下人,实为薛凌南的左膀右臂,四十余年主仆情分,在这偌大府邸中,没有一个人敢拿他当仆人看待,就连薛睿,也要存着三分尊敬,唤一声展伯。

“大公子昨晚才回来,为何不好好休息着,这么早就起来了。”展鳌接过下人手里的汗巾,在热水盆里拧了一把,抖开递给薛睿。

薛睿一边擦汗,一边说道:“晚点我还要进宫去向圣上复命,所以没能睡个懒觉。”

“早点还没吃吧,老爷知道您回来了,让老仆请您过去,一同喝早茶。”展鳌看着自家成长的一表人才的少爷,作为府里老人,十分替主人欣慰。

“嗯,我回房换件衣裳就过去。”

“老仆候着。”

薛睿回房梳洗干净,和展鳌一起跨院去了上房。

薛凌南惯爱在暮梅厅中吃早茶,一壶香茗,荤素冷热茶点各两小碟,窗槛外仅仅生着一棵孤零零的梅树,说不出什么珍稀的品种,然而春来秋去花开花谢,他几乎每天早晨都会来看一看它。

府里人人都晓得老爷爱惜这棵梅树,却没人记得他是从何时开始的。

“祖父。”薛睿进来的时候,薛凌南正坐在窗下,手执滤茶的银笊,任由炉上水滚,两眼出神地望着窗外的梅树上已经落空的花桠。

直到薛睿走近了,才慢慢转过头,恢复了常见的肃穆,声音低浑道:“坐下吧,陪祖父喝一杯茶。”

薛睿撩起衣摆,礼数一丝不错地在薛凌南面前坐下,藏住了浑身棱角,就像浅滩里一块圆润光滑的石头,安安静静地看着老人家煮好茶水,为两人斟杯。

“你出门那几日,你母亲又病了一场。”

薛睿闻言,背脊先是一僵,而后难掩担忧地问道:“孩儿不知,等下可否去探望母亲。”

薛凌南轻轻点头,算是许可,不容薛睿暗松一口气,便又突然开口道:

“过了今年春天,你便二十及冠了,到了这年岁,再不议婚不成体统,你上无父亲,你母亲身体又不佳,常年病着。家事一直由你二婶代管,可你是长子嫡孙,早晚都要继承家业,不能总是让人越俎代庖,我寻思着,为你寻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今年就将你的婚事定下。”

薛睿表情滞纳了一瞬,目光闪烁,从椅子上站起来,低下头沉声道:

“十公主殁期刚满三年,就急着安排我的婚事,传到圣上耳中,恐叫不悦。”

薛凌南抬起头,凌厉的目光扫了薛睿一眼,忽然冷下脸:

“还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能不固执。十公主当年是失足落水,才一病去了,那是咱们薛家没有福气尚主,却并非你之过失,何需要你守丧?何况三年前那道指婚的圣旨未下,世人不知,所以她根本算不得我们薛家的媳妇,你为她耽误了三年,已经仁至义尽,事到如今,即便圣上也不会责怪你,你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我”

“好了,不必过多言辞,老夫不想你大好前程,耽误在这儿女情长上,”薛凌南皱着眉毛,道:

“我相中的那一位小姐,你想必也知道的,乃是忠勇伯家的幺女,瑞紫珠。你二婶见过了,据说人才出落的十分标致,琴棋书画样样使得,正值二八年华,与你倒也般配,再者你同她兄弟瑞林又是知交,这门亲事我看着不错,等到双阳会这阵子热闹过去,我便进宫为你请旨,赐下这桩良缘,早些为你许一位夫人,为我薛家开枝散叶,为你掌管内院,分忧解劳。”

听到老人一意断然,薛睿沉默片刻,百转心肠无人知,最后暗叹一声,道:

“祖父且再容我三个月,圣上交待我的差事,还没有办妥,这后或许能够加官封赏,到时您再为我请旨赐婚,岂不双喜迎门,对女方也更尊重一些。”

薛凌南犹豫,观察薛睿神情,却看不出他是不是有意拖延,手在桌面上轻叩了一阵,方才迟迟答应:

“也好,就照你的意思。”

谈完了这些,祖孙两个都没了心情喝茶,薛睿坐了一会儿就借口公务走了。

薛睿进宫一趟,不到中午就出来了,因为顺道,就坐轿子去了淞荣街他名下一间商行,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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