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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岱放下来手里的购物袋,径直就要回自己房间,却被叫住了。

?“只是去买个菜,怎么去了那么久?”

?何岱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淡淡道,“鸡头米不应季,近的超市没有。”

?“好了,知道了,下次买不到就不用再跑远了,回房间学习吧,等做好饭我叫你。”女人拿过桌子上的购物袋,往上捋了捋衬衫袖子。

?何岱看着那盒雪白的鸡头米,嘴里不可抑制地出现了一股涩味,“我记得你不爱吃鸡头米。”

?何岱的眉眼遗传自自己的母亲,总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温和感,然而开成花灾的玫瑰不再是灿烂,所有人都平等的温柔其实是冷漠。

?女人闻言完全过头来,有些不解,“你不是爱吃鸡头米吗?”

?何岱垂下视线,片刻后轻声道,“那是父亲喜欢吃的,您记错了。”

?女人点了点头,“那就是我记错了吧,我也不爱吃鸡头米的,我以为你爱吃才让你去买的,既然如此,那就不做这个了。”

?何岱扯了扯唇,却扯不出一个笑,只是点头表示同意。门在身后轻轻合上,何岱仰躺在地上,盯着雪白的天花板。片刻后他将手举到面前,顺着掌心的纹路用唇轻点着伤口,一点轻痒让他将那伤口弄的更大一些。

?只有痛不就好了吗?总能让他清醒的。

?何岱盯着自己苍白的手背,恍惚间那手背变成了好多鸡头米组成的拼图,密密麻麻的,无数白色小颗粒。

?何岱脸上的笑容缓缓扩大,精确地定位到一个弧度后停止。他张开唇含着鸡头米组成的指尖,用力咬下去,牙尖刺破皮肉焕发出的腥甜驱散了苦涩,让他感到短暂的一抹愉悦。

?他追逐着这愉悦,血液的流逝越发像一种半清醒半迷茫的徒步,远方的终点有片刻白光闪现,焦灼的灵魂一瞬间发出尖锐的鸣哭。

?我抹掉方严知脸上残留的冰冷的泪,正对上他红肿的眼,他很快丢掉了手里的汤勺,急切地攀爬到我身上。

?他坐到了流理台上,急切地分开了腿,踢掉拖鞋后连同蹬掉了宽松的休闲裤。

?我想方严知大概是没想到我还会回来,但他真空的内里又让我否决了这种想法。他像展示什么成果一样将腿岔得很开,我得以窥见一二风光。

?那里已经完全紫了,完全是充血过多,我用指腹碰了碰,凉的失去了正常温度,方严知既然能拿走香蕉,完全也能把这个取下来,他不拿走,那也只能说自讨苦吃。

?但方严知接下来的动作,让我明白我自己大错特错。

?方严知转过身去,在他苍白的屁股中间,我瞥见了香蕉的果蒂。他跪趴在不窄的流理台上,甚至还有几分骄傲地展示那里。

那根香蕉太粗了,而且还有着明显弯曲的弧度,我无法想象方严知是怎么塞下去的,他的肠子还好吗。

?我有种想吐的冲动。

?方严知的脸上多了些不正常的绯色,却还是自豪的小声道,“听了周周的话,都吃下去了。”

?……我完全不记得有告诉过方严知这么做。

?方严知的头强硬地蹦到我的肩膀处来,我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他发烧了。

?他这么做,甚至有些意料之中了。

?我推开方严知,指腹抵住了牙签露出的小小尖头,询问方严知的意见,“这么长时间了,父亲上过厕所吗?”

?方严知眼底滑过一丝茫然,他摇了摇头,“周周走之前没有允许我上厕所。”

?“好啊。”我应该快要崩溃了,抵着那里又进去了一点,只要再推进一点,就得去医院了,我近乎逼问方严知,“父亲还不肯说吗?”

?方严知眼底多了些泪水,很快,泪水滑落,他慌乱解释道,“只上过一次。”

?“取下来了?”

?“只取下来一会,但我又插进去了。”

?我有些心累地捏住牙签的一头,缓缓将那根牙签往外拽,因为已经肿了,所以堪称寸步难行,但方严知的浪叫似乎是这根牙签在操他的尿道,我忍不可忍地把抽出来一半的牙签重新塞进去一些,警告方严知,“父亲,闭会嘴好吗?不然您这具身体最后一点可让人遐想的空间都没有了。”

?话音落下,方严知顷刻噤声。

?香蕉比牙签好取一些,但因为姿势的原因,都弄出来以后我手已经酸了。方严知拿了药盒给他的屁股上药,很多我连名字都读不顺溜的药方严知用的有条不紊。

?但没有一样是我熟悉的退烧药。

?“你吃退烧药了吗?”

?方严知将那些紧致用药物放回药箱,立马拿起一盒阿莫西林,“马上吃。”

?我躺倒在床上,方严知带着热汽的身体靠近我,都发烧了,他还能洗澡,真是祸害遗千年。

?方严知并没有安静地酝酿睡意,他用指尖小心地在身旁之人的背上游离,看似只是好奇一般地问出问题,然后静悄悄等待可能不会有的答案。

?“周周,他好吃吗?”?

?从话里是听不出他还是它的。

?看来,他还没有烧糊涂,还能进退有度地踩着我的底线试探。对这个问题,我愿意回答他,因为我提前完成了这项任务。

?“比父亲美味一些。”刚到手的一件玩意儿,哪怕再廉价,也会新鲜几天的。

?方严知的呼吸急促了些,热烫的鼻息不断和周围的空气进行交换。但他很快冷静下来,运载过快的大脑也在平息。

?又在撒谎了,他的周周,没有经过思考就给了答案呐。

?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方严知有些烫的身体靠近了我,带给我一个无比靠近太阳的梦,但醒来以后,空气里只有晨间应有的冰凉,沁过泉水的西瓜一样。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进行着,连何岱都安生下来,他依旧每天假惺惺地笑着,只是右手多了些白布,在有人关心的时候,他先道句谢才解释受伤的原因:被一只养不熟的小狗给咬了。

?啊,那狗有吃过肉没有?群众惊呼。

?吃过的。不过放心,已经打过针了。何岱耐心解释道。

?围观之人无不叹惋,并且表示幸好咬的不是右手,但何岱依旧笑意盈盈,好像咬的无论是哪只手都无所谓。

?是了,何岱本来就该永远风轻云淡,他最好是。

?直到这场三年的长跑结束以后,我听着耳边轰隆隆的欢呼声和笑声,埋头收拾着东西。六月这一天盛夏没有骄阳,天气凉爽宜人,跟我曾想象过的一个蝉鸣都要在空气中蒸发的天不一样。

空气中飘着牛毛般的雨丝,理解中重复了无数遍的情景交融没人会再记得。所有人没有被这天气影响到丝毫的心情,空气上空弥漫着大声的说话,叫喊,这快乐很快向更远的地方荡去。

?各奔东西还是很久以后才能意识到的事,现在只需要欢呼就好了。

?何岱在和好多人合照,班长在分发毕业相册,更多人在雨里接收到远古的呼唤,猴子一般没完没了的跑来跑去。

?远远的,窗户后,我看见原何,一只手抱了束向日葵,另一个手撑了一柄大红的伞,板板正正地立在那里。那伞鲜艳夺目,将他从草绿色的背景中凸显出来,他像雨里开的一朵硕大鸡冠花,局促地看着周围每一个出现的人。

?何岱不知道什么时候合照完了,安静地出现在我身后,用着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话音,“就是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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