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肖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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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的早上，肖奇在一阵鞭炮声中醒来。

不是不让放吗？！他在心里抱怨了一句。

这个昨天晚上还在执着地想放鞭炮的人，此刻却开是嫌弃鞭炮的声音惊扰了他的美梦。他昨天晚上睡得很好，莫子名家的床软硬合适，被子又轻又软，不愧是有钱人家。他已经很久没有这安心地睡过一觉了。

虽然他的客户们都是这座城市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带他去的地方也都是顶级的酒店，但是正因为如此，他得时刻紧绷着神经，何况那些人压根就没准备让他睡个好觉。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愿意一直住在这里。在这里让他安心自在。

虽然知道，这不合适也不可能。

上一次离开，是迫不得已。前阵子，小陆总找到了他，要他跟着莫子名并且想办法缠着他。他跟陆鸣宇是旧相识了，而且关系还不错。但是他不知道陆鸣宇怎么知道自己认识莫子名的，或许是那天在赛车场，莫子名送他回家被小陆总看到了？他也不知道陆鸣宇的目的是什么，不过通过他和莫子名的一系列行为他也能猜得出个大概来，大约是为了那个叫小书的人。

那个叫小书的男人和莫子名分手的那天，他就在现场，即使他们不分手，他也有办法让他们吵架。

那天，小书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还撞到了他，他只觉得这个男人可真可爱，要是他，他也喜欢。

难怪莫子名念念不忘。

后来的一系列事情，都是他和陆鸣宇设计好的。包括那把火。

手表是他趁莫子名喝醉的时候偷的，证件是他自己烧毁的，甚至他的手，也是故意烧伤的。

陆鸣宇说，得来点狠得才显得真实自然。肖奇还清楚的记得当时陆鸣宇说这句话时眼里的疯狂。不过，肖奇不明白，为了一个男人，陆鸣宇至于做得这么过吗

他从没有谈过恋爱。“老公，我爱你。”“主人，我的心里只有你。”这种话他倒是常说，只是在他的观念里，这些情情爱爱的都是用来赚钱的工具。

他真的很难不怀疑，像陆鸣宇这么阴骘冷酷的人，会仅仅为了抢一个情人就如此的处心积虑？

当然，他没兴趣知道，也不敢知道陆鸣宇真正的目的。

明哲保身才是最重要的。

他搞不懂陆鸣宇更搞不懂莫子名。

他没想到莫子名会这么容易就上钩了。他压根就没想过，那天真的会在火灾现场遇到他，虽然陆鸣宇安排了人在他身边吹风。原本的计划是，如果莫子名不来，他会抱着自己的行李狼狈地出现在他的车前，然后继续装可怜。

但是莫子名真的来了。

那一刻，他的感动与安心是真的。毕竟，那把火真的差点要了他命。陆鸣宇这种视人命如草芥的人，才不会在乎肖奇的死活。死了就死了，再想别的方法就好。这种勾当他们之前已经做过好多次了。

原本一切都是在按计划进行。

但是，肖奇却不想玩了。这个钱他不想赚了。从同意陆鸣宇放火，还故意把手烧伤这件事来看，本质上他和他是一样疯狂的人。可是，为了钱连命都可以不要的人，却在计划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选择了放弃。

没有办法，毕竟他是人。

陆鸣宇、楚雷这些人从来没把他当过人，所以有他也不必以人的方式来对待他们。但是莫子名和他们不一样。

离别前一夜的缠绵，肖奇让莫子名把他当作小书，是发自真心的，不是他平常为了勾引人惯用的技巧。那一刻，他只是想要他好受一点。

所以他退缩了。他不愿意和小陆总一起进行他的计划了。

即使知道陆鸣宇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他也无所谓。只要不伤害到他的家人，对他怎么样都行。

虽然这之后，陆鸣宇并没有为难他，但是他却隐隐有些不安，这也是为什么他没有回家乡过年的原因。他不知道小陆总接下来还准备做什么。

被鞭炮吵得睡意全无，肖奇换上了一件尽量朴素正常一点衣服，走出了卧室。莫子名已经起床了，他正坐在沙发上回着信息，餐桌上摆着一份刚刚做好的三明治和一被牛奶，是给肖奇留的。

昨天晚上，莫子名跟肖奇说，允许他这次住到元宵节后。肖奇同意了。即使知道不对，他却还是贪恋起了这一份家的温暖。实际上，上次他出了这个家门之后，就后悔了。

如果小莫爷要和他男朋友复合的话，我就立马走人，绝不在这里碍眼。况且，万一陆鸣宇想做什么对莫子名不好的事情，他还能在旁边帮忙提醒一下呢！肖奇这样安慰着自己，但其实他知道，这些都是借口，自己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比如说，他绝对不可能告诉莫子名他和陆鸣宇做的那些事一样。

“小莫爷，我上午出去一下哈。”吃完早饭的肖奇对莫子名说，他决定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走一步看一步，过好眼前的日子再说。

“你又要去哪里？”莫子名抬起头来，不知道一大早在和谁发信息。

“呃……我去一下寺庙。”肖奇怕莫子名笑话他，有点拘束地说，随即又解释道，“我们家的传统。”

莫子名本来想说肖奇不安分，天气这么冷天天跑出去干什么，但是没想到是这个回答，一时间有些错愕。

他们家哪这么多传统。

“你……要一起去吗？”压根就没想过莫子名会答应，肖奇只是礼貌性地问了一句。但是他竟看见，莫子名在犹豫了一下之后，居然点了点头！

虽然莫子名的理由是外面天气太冷了，他在家反正闲着没事做，好心开车送他一下，但肖奇却还是开心得一路上喋喋不休。

“我外婆也会带小星和小月去我们家那边的庙。”

“我们中午就在庙里吃素面好不好？不过人有点多，我怕你不习惯。”

“然后晚上我们吃什么呢？在家吃火锅怎么样？我昨天买了火锅底料。”

……

看着肖奇滔滔不绝的样子，莫子名有些无语，自己压根都没怎么搭理他，不知道他怎么就这么精神。

大年初一的寺庙挤满了香客，望着拥挤的人群，莫家三少爷瞬间青了脸。

他可是最嫌人多的地方了。

他想说，我还是在车里等你吧，但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肖奇一把拉过挤进了人潮。

不过，似乎了解莫子名的心理，一路上肖奇都像一个保镖一样，替少爷开着路，尽量让他不要被挤到。

明明肖奇比莫子名还矮了一个头。他却冲在前面。

莫子名看着他在人群里和那些大妈们挤啊挤的样子，不仅有些想笑。

好不容易烧完了香，又挤进了大殿。这里和殿外相比，又是另一幅光景。庄严地钟声响起，如音乐一般悦耳的诵经声在此间回荡，反而把一切都趁得格外宁静。

肖奇跪在莫子名旁边，双手合十，闭着双眼，虔诚地像佛祖叩拜。殿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脸上。

莫子名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想，这个人肯定有两个灵魂。

可以那么污秽不堪，此刻却又如此纯洁神圣。

但是，莫子名却又非常羡慕他。

因为当莫子名跪下来时，他竟突然发现，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向上苍祈求什么？

希望家人身体健康，希望骆奕书……幸福快乐。

那么关于自己呢？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我们去吃素面吧！”肖奇的声音把莫子名从空荡荡的惆怅中拉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