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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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斐尔曾在墨西哥撞见不知死活挡路的毒贩，为迅速解决争端，他拿货灌进当事人体内，闲情逸致地做实验，一至两公克的古柯硷可致人於死。陆续观察几人凄惨下场，拉斐尔慷慨挑了整整一公斤特纯的可卡因，塞进肇事者的喉咙。要知道，光品尝这一嘴，市价一百八十万美元。

车厢数袋古柯硷，连同海洛因、安非他命、专卖年轻族群的劣质彩色毒品，一个响指将数百亿烧得乾乾净净。拉斐尔站在漫天雪花的致命烟雾里，评价人类卖命享乐不过如此。

时间来到现在，新生警察努力追查的犯人，料理包一般便利地绑在仓库。路迪惊讶之余，感激地说：「父亲一天之内逮到他，好厉害呀。」路迪及同事轮流在社区蹲点一个月没见个人影。吸血鬼实际抓逃犯只花两分钟，比微波食品来得快。

警局接获校园报案，有个恋童癖随机尾随学生猥亵，拉扯几名学童失败，躲避追缉故暂时消失。被害人和家属亲友只看见戴着安全帽的嫌犯，监视器拍摄一件丑外套，无法指认。没人保证他不再犯，学区人心惶惶。

路迪的警局同事兼好朋友，芭芭拉拿出私立女子高中的制服，给金发碧眼的路迪套上，活脱脱是个稚嫩的青少年。芭芭拉喜形於色地拿出手机狂拍，路迪有些困窘，但确实该尝试新的招式。

我需要这份工作、我需要这份工作。路迪默念。芭芭拉看出他的为难，说：「真的好漂亮，路迪，放心吧，这些照片会收藏在机要档案加密，一定舍不得让人观赏。」

芭芭拉连抓捕的鱼叉都准备上，打算把嫌犯架在车顶载回警局，人犯半路掉下去的话更简便了，不用做笔录，起诉候审宣判的冗长程序当场免掉。结果昨天行动，她的线人出事了，她负责善後，只能由大卫开车接送。大卫是三个孩子的家长，见惯了脏兮兮的校服，说芭芭拉在整自家学弟。「你不懂啦，路迪这麽可爱一定是男孩子！」「路迪本来就是男孩，证明这点有用吗！」年龄代沟。

说起来，小区犯人没造成路迪严重的困扰，然则私人仇恨对拉斐尔来说，不可不报。害得青年受伤，竟然还胆敢看过制服路迪，过往几年拉斐尔甚至没机会亲自触碰他孩子。拉斐尔在路迪与犯人扭打时，审慎观察着儿子一举一动，守护孩子安全。当时他不能现身，直到拉斐尔听见路迪对十字架祈祷。他的儿子需要他，迫切绝望的渴求。他终於真正找到最宝贵的时机，一跃进入路迪的世界。

拉斐尔欲说服路迪，由他行刑省时省事。「父亲，我认同你的追求，请相信我也想让他得到更重的刑罚。」路迪不想拉斐尔觉得自己懦弱退缩。警察藉助法治维护秩序，却目睹贪腐的不公不义。无奈又气人的是，警方交出犯人，检察官一者推托，二者刻意颠倒是非，法官更糟。

年纪小小忧心忡忡的路迪叹了气，说：「我们应该把他交给戈登警长，他是个好人，是警局里少数告知社会大众真相的长官，即使这犯人判决让人失望，警长不会坐视不管的，学校附近的家庭能够安稳下来。」

拉斐尔能一响指杀了嫌犯，只是他怕路迪受到刺激，才迟迟不动手。这犯人已经预订了惨绝人寰的下场。拉斐尔哄骗路迪说，接获可靠线人来信，抓到了这名犯人。「把他送到隔壁仓库吧。」就这样解决了一件案子，可喜可贺。

年幼的路迪对情报局特务有过不切实际的憧憬，查阅资料後才搞清楚，情报局主要工作为收集情资，避免犯罪扩大串联。电影里帅气威风大杀四方的特工或间谍，少之又少。其余员工多是坐办公室的分析师或技师。情报局门槛较难跨越，公告入职底线十八岁，内部平均岁数却是四十岁。

联邦调查员的招募年龄是二十三岁以上，体能考核严苛。纽约警察只要满二十岁即可申请。追求梦想及房租学贷的务实考量，路迪冒险一试，庆幸地通过了。戈登亲自盖章送件，路迪是纽约警局总部在过去数十年来最年轻的警员。虽然他是初阶警察，第一天收到星型警徽及配枪，也觉得很荣誉。

为了赶在二十岁前自柏克莱毕业，就读大学那三年，每日每夜都在报告海中奋斗。拉斐尔所说不用缴交报告的办案方式，路迪狠狠心动了。於是，他们丢下嫌犯，愉快吃饭去了。

用餐地点是东村的凤梨酒吧。这是路迪常来的餐厅，感觉拉斐尔可能不习惯这麽便宜的餐点，但是他想带父亲来看看自己常坐的位置。他们点了鸡肉卷饼、香蕉巧克力可丽饼、伯爵红茶、蜂蜜烤苹果。都是寻常的菜色，但是对路迪来说已经是很高的消费了，他可以面包解决一餐开销。拉斐尔吃得很开心，看路迪笑着吃甜食，作为父亲的一面笑得更开怀了。他想带路迪去更多地方尝鲜，必须慢慢来，才不会伤到路迪正直的心。

「该死！」戈登拉开抽屉拿枪套，指挥大伙出动。又一起银行抢案，这在美国真是家常便饭。可怕的是，绑匪也在武装行动升级了，这次的抢劫直接晋升成绑架三百名人质及参议员。

戈登带领警员在银行前维持阵线，对面的绑匪拎个孩子做人质，情况危急。「你们还有五分钟。交出赎金，否则替这小子收尸。」狙击手待命，可是nypd不能冒着银行里几百人的性命风险，开枪除去前排罪犯可能导致犯罪集团报复性杀害人质。fbi的人质救援小组再十分钟才抵达，但是炸弹面板显示，倒数时限三分钟，一秒一秒地往引爆接近。

路迪煎熬害怕，犹如拿捏在敌人手中的蝴蝶，他想振翅反抗、薄弱的鳞翅仅被撕裂得更惨重。

他想见拉斐尔，他们重逢不过三天，路迪还有好多问题想问父亲。他也想起卡米的球赛、和芭芭拉约好的周五电影夜、戈登局长的鼓励，大卫儿子的外套还在公寓里面。

绑炸弹的人质是个小孩，估莫不到十三岁，橘色头发，脸颊有些雀斑。不敢出声的小男孩浑身抖个不停，站在抢匪人墙面前，及警方封锁线之外。

红发对于一般人而言，实际是似近金属铜片的橘色，就像这个男孩，还有芭芭拉。路迪眼泛泪光，拉斐尔的红发是火焰的颜色，赤红张狂，在夜里依然光亮刺眼。

「主阿，求求你帮助我们。」路迪握紧黑十字架项链，塞进衣领内。他推开自己位置防线的警员，夺过防弹钢板，迅速对准挟持者的脖子开枪，紧接着冲向前去救人质。

戈登在他身后激动大喊：「路迪！你快回来──不要过去！不要过去！」芭芭拉厉声尖叫，想救回冲动的好友。大卫架住芭芭拉，他们俩同时摔在地。「掩护他、掩护路迪！该死的！」戈登的嗓门比扩音器更响，他看见敌方朝路迪开枪，顿时理智断线，转身扯过钢板准备加入救援，鬼吼鬼叫的副局长把戈登拉了回去。

「操──」绑匪大骂一声，手松开了小男孩，摀住频频冒血的脖子侧边。他胡乱开枪，几发子弹砸在路迪的防弹板上。路迪对着小男孩叫喊：「跟我来！我会保护你！」那孩子踉跄地跑来，小手掌握住了路迪。青年拼命地背起厚重钢板，护他们背后往回冲。

路迪听不见倒定时器的滴答声，听不见双方驳火的杂乱枪声，他只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剧烈地撞击着胸口。路迪好想再一次地见到拉斐尔，拥有父亲的专注目光就是全世界最好的幸运。如果来不及找到他，也希望父亲会以他为荣。

防弹阵线往前推了几尺，戈登和芭芭拉也提着钢板对他大喊，让他快点进到防护网中。还有十公尺就要抵达、五公尺、四公尺……三、二、一。

路迪带着男孩摔落在地，他们很快地被武装部队分开，戈登指挥道：「拆弹小组！」芭芭拉朝他大喊：「路迪，没事吧？」路迪从地板爬起来，举着手挥动说：「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