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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内安静至极,从早上起她们就上了一辆马车,这一天的时间,这几个人竟然未开口说一句话。

桑窈身边的这些人大多都是宗室女子,再不济也是表亲,总之或多或少沾一些陆氏的血脉,她们身上也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曾在寺庙待过四年以上。

当朝崇尚佛教,皇室众人更是如此,有些家族会将孩子放在寺中养几年,以求净心,洗浊。此行带上她们,路上诵经,祈福,以告佛祖。

桑窈能在此之列,全靠桑姝。

桑窈幼时曾去江南小镇养过病,姐姐便隐去了此事,道她当初去的其实是江南佛寺,慧根上,颇有佛缘,圣上便应允了她来。

对于圣上来说,不过是多一个人少一个人的事,并不重要。

桑姝枕边风一吹,便没做考虑,直接应允了,事后更不会为此专门查探。

但对桑窈来说,她实在是忐忑极了。

她本就胆小,这事对她来说无异于欺君,因为心虚,她一路上大气都不好出一口。

她一路都绷着表情,企图让自己看起来慈眉善目,但她这妩媚的长相实在是不占便宜。

好不容易撑过了一天,暮色四合之际,一行人停下了前行的脚步,在偃山山脚下的一处寺庙歇了下来。

往年路程都是如此,杞泱寺早已备好房间与吃食,迎接众人。

桑窈最后一个从马车上跳下来,坐了一天马车,天气又闷热,她这会有些头昏脑胀的。

杞泱寺很大,后院的禅房一间连着一间。

她还记得,姐姐当初让她随行的目的是制造同谢韫相处的机会,结果现在看来,根本就是多想了。

因为她自下马车起,就没看见过谢韫。

他们虽在一行中,谢韫随圣上走在队伍中间,而她在末尾,自是瞧不见。

正思忖间,前方有人冲她招了招手,是杨温川。

按品阶,杨温川现在为翰林院修撰官,本不必随行,还是陈坷将他带过来的。

杨温川跑到桑窈面前,道:“窈窈,没想到会在这儿看见你。”

这事儿对着杨温川不好解释,桑窈还没想好怎么答,杨温川便递给桑窈一个香囊。

桑窈道:“杨大哥,你这是……?”

杨温川道:“这里面加了桔皮和银丹草,窈窈你若是在车上晃的难受就闻一闻,正好我有两个,便想着拿给你一个。”

他又道:“这是我以前的夫子交给我的法子,虽杯水车薪,但也总好过没有。”

什么杯水车薪,这对桑窈来说简直雪中送炭。

她感动的想,杨温川真是个好人。

桑窈接过来,道:“谢谢杨大哥。”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等我回去了一定还你。”

杨温川哈哈笑了出来,玩笑道:“那窈窈可得想好了,香囊这物什可不是随便给我的。”

桑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香囊本身带有定情之意,女子赠予男子,一般总带着几分小心思。

杨温川的这句话令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前几日桑晏和同她讨论的事,她颇有几分局促,低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杨温川道:“同你说笑呢,窈窈若是真想还,不如直接送我一盒银丹草吧。”

两人你来我往的说着话,倒是缓解了几分桑窈今天几乎紧绷了一天的情绪。

夕阳西下,暖黄的余晖落在正交谈着的两人身上,他们姿态熟稔,偶尔会相视一笑。

人多纷乱的长廊下,只有他们俩个在驻足说话。

在他们正后方,谢韫侧身站在大殿门口,在外面等着圣上与太子。

他双手负立,目光虚虚的落在远方,净敛不知道谢韫在看哪,总归是没看桑窈。

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这么沉得住气。

净敛一言不发的站着。

眼睛几乎都要把杨温川给盯烂了。

以前他怎么就没觉得这个状元郎这么招人烦呢。

盯了半天,净敛看向谢韫。

不用说,又是那副浑不在意的冷淡脸。

很不理解。

他主子的心思真难猜。

搞不懂,这都能忍?

净敛做了翻思想准备,争取自然的道:“真没想到桑姑娘同杨大人居然也认识。”

谢韫瞥他一眼:“嗯,所以?”

净敛声音弱了弱,道:“属下只是随口感叹一番。”

谢韫讽刺道:“这么关心她,以后你别跟着我了,跟着她吧。”

也不是不行。

你当谁乐意跟着,起的早睡得晚,半个月才休沐一次,一次半天,这活不干也罢。

净敛敛住表情:“是属下失言。”

桑窈不知道自己方才同杨温川说话的场景已经被谢韫尽收眼底。

她在同杨温川告别后,便跟着为小沙弥来到了一处叫偏僻的禅房。

房内有两张榻,另外一个人还没过来。

桑窈坐在圆凳上,低头闻了闻杨温川送给她的香囊,银丹草的味道十分浓烈,但并不冲鼻。

混杂这桔皮的清香,叫她昏沉了一下午的脑袋清醒了几分。

她午时因为胃口不好就啃了两口带的马蹄糕,这会下了马车倒是饿了起来。

桌面上摆了两盘糯米糕,桑窈便捏起一块,低头小口的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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