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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偷袭魔界与天界之人,已被我魔界碧苍王剿灭。」来自魔界的使者一身素袍,颌首于地,静静向天帝禀报,「魔君特意着卑职来报,望天君心安。」

天帝点头:「甚好甚好,没想到碧苍王这么大的本事,敢问碧苍王何在?她此次剿匪有功,朕欲好好嘉赏她一番。」

「谢天君厚意,不过……不用了。」魔界使者置于地上的手,握紧成拳,他默了许久,终是控制住了情绪,公事公办的道,「王爷已经战死。」

天帝愣了一瞬,还未来得及反应,忽听「吱呀」一声,竟是有人不经禀报便推开了天界议事殿的大门。逆光之中,一袭白袍的人站在门口,屋里的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见他在那方站了许久,似乎在走神,又似乎在发呆。但待他迈步跨入屋中,神色却又与往日没有半分不同。

「神君如何来了?」天帝起身相迎,行止却像没有听见他的话一样,只是盯着魔界使者问:「你方才,说的是何人?」

使者看见他,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道:「回神君,魔界碧苍王沈璃,已于昨日在东海战死。」

行止沉默了许久,随即摇了摇头:「荒谬,如此消息,未经核实怎能上报。」

此言一出,不止使者一愣,连天帝也呆了呆,两界通信,若未核实绝不可上报,行止怎么会不知道这种事……使者叩首于地:「若不属实,卑职愿受五雷轰顶之责……」

行止神色一冷:「别在神明前立誓,会应验。」

使者拳头握得死紧,关节泛白,声色掩饰不住的喑哑,「神君不知,卑职更希望受这轰顶之罪。」屋中一时静极。几乎能听到极细的呼吸声,但惟独行止那方没有传出哪怕一丝半点声响,便如心跳也静止了一般。

「尸首呢?」他开口,终究是信了这个消息。

「王爷在东海之上与敌人同归于尽,尸首消失于东海之际,无法寻回,当时赶去的将军,惟独寻回了两截断枪。」

行止一默:「在东海……何处?」

「沧海渺茫,寻得断枪的将军回来之后,便再无法找到当时方位……」使者似有感触,「无人知晓,王爷如今身在何方。」

心中不知是什么感觉划过,疼痛得似有血将溢出,然而却被无形的力量狠狠揪住伤口,粗暴的止住了血液。

行止面色如常,像什么情绪也没有一般,对天帝道:「昨日我于天外天察觉一丝气流异动,似觉下界有事发生,今日听闻碧苍王在人界战亡,想必其生前必有激斗,碧苍王力量强大,其余威恐对人界有所危害,我欲下界一探,不知天君意下如何?」

行止如此说,哪还有拒绝的余地,天帝点了点头:「如此也好,神君可用朕替你再寻几个帮手?」

「不用,他们会碍事。」

往日行止虽也会说让天帝尴尬的言语,但却不会如此直白。天帝咳了两声:「如此,神君身繫天下,还望多保重自己。」

行止要转身出门,魔界使者却唤住他:「神君且慢。当时在场的将军说,他曾听见敌人口中呼唤,他使用的是止水术。而据卑职所知,这天上天下,唯有行止神君尚懂此术,卑职并非怀疑神君,只是……」

「止水术?」行止侧头扫了魔界使者一眼,「他们使的必定不算是止水术。」言罢,没有更多的解释,他转身离开。

去下界的路上,行止心想,即便是前不久,他还在琢磨,沈璃这样或许会成为麻烦的存在,不如消失掉好了,可却不曾想,她竟真的会如此轻易的便消失掉,更不曾想,当他真正消失之后,对他来说却是如此令人心空的茫然。

祥云驾于脚底,不过转瞬间便行至人界。天帝说得没错,他贵为神明,身繫天下,此一生早已不属于他自己,他该护三界苍生,该以大局为重,他有那么多的「不行」、「不能」、「不可以」……

海上云正低,风起浪涌,正是暴雨将至之时,行止立于东海之上,静看下方翻天巨浪,细听头顶雷声轰鸣,而世界与他而言却那般寂静。

「沈璃。」他一声轻唤,吐出这个名字,心头被攥紧的伤口像被忽然撕开一样,灌进了刺骨的寒风,他举目四望,欲寻一人身影,可茫茫天际浩浩沧海,哪里寻得到。

霹雳划过,霎时暴雨倾盆,天与海之间唯有行止白衣长立,电闪雷鸣,穿过行止的身体,神明之身何惧区区雷击,然而他却在这瞬间的光影转换之中,在那震聋发聩的雷声之后,恍然看见一个人影在巨浪中挣扎,她伸出手,痛苦的向他求救:「行……唔……行止……」

巨浪埋过她的头顶。

行止瞳孔一缩,什么也没想,几乎是本能的就衝了下去,他伸手一捞,只捉住了一把从指缝中流走的海水……

是幻觉啊……

巨浪自行止身后扑来,他只愣愣的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掌心,呆怔着被大浪埋过。

在海浪之中,他听不见雷声,但每一道电闪却像一把割裂时空的利刃,将那些于沈璃有关的记忆从他脑海里血淋淋的剖出,那些或喜或怒的画面,此时都成了折磨他的刀,一遍又一遍,在他心上拉下无数口子,淌出鲜血,任由他如何慌乱的想将它们全部攥紧,捂死,还是有血从犄角旮旯里流出,然后像昨天碎掉的那个茶杯,淌得他心上一片狼藉,让人不知所措,无从收拾。

沈璃,沈璃……你当真本事。

他恍然记起不久之前,沈璃还在调侃他,说自从遇见他之后,她便重伤不断,迟早有一天,会被他害得丢掉性命。他是怎么回答的?他好似说……要赔她一条命。沈璃这是要让他兑现承诺啊。

行止唇角倏地勾出一抹轻笑。海浪过后,行止浑身湿透,他一抬手臂,指尖轻触刚扑过他的海浪,白光一闪,天空之中雷云骤然又低了许多,气温更低,行止微启唇,随着他轻声呢喃出一个「扩」字,海天之间宛如被一道极寒的光扫过,不过片刻,千里之外的海已凝成了冰块。

行止立在波浪起伏的海面上,只是此时他脚下踏着的却是坚硬如青石板地的冰面。

海浪依旧是海浪的形状,可却不再流动,天空中的雷云四散,那些雨点皆化为冰粒,窸窸窣窣的落了下来,滚得到处都是。

海天之间再无声响,彷似一切都归于寂然一般。

行止在冰上静静踏步,每一步下便是一道金光闪过,波荡开数丈远。他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只专注于脚下。

行止心想,沈璃便是化为灰烬,他也要在这大海之中,将她的灰,全找回来。

他一步一步向前走着,不辨时辰,不辨日夜,每一步皆踏得专心,而东海向没有尽头一样,无论他走了多久,前面也只是他封成冰的海,别的,什么也没有。

「神君。」

前方一人挡住了他的去路,行止抬头看她:「何事?」

幽兰在冰面上静静跪下:「望神君体谅苍生疾苦,东海已冰封十天十夜,东海生灵苦不堪言,神君……」幽兰见行止双目因久未休息而赤红,他唇色惨白,幽兰垂下眼睑,轻声道,「神君节哀。」

这话原不该对神明说。神明不能动情,本是无哀之人,既然无哀,又何谈节哀。

行止看着远处无尽的海面,倏地一笑:「很明显么?」

幽兰垂首,不敢答话。

行止又向前走了两步:「从前,从未觉得三界有多大,以神明之身,不管去何处皆是瞬息之事,然而今时今日方才知晓,三界之大,我连一个东海也无法寻完。」他一笑,「寻不到……也是天意吧。」

言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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