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程止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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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尤利卡四十万千米的卫星上，“莫维尔”军事基地，利普尼兹军区内。

身穿银白色军装，肩上挂着三颗星星稻穗的alpha，手中拿着几张纸质资料敲开其中一间训练室的门，门外侧电子小屏上写着“低引力演示战场3号”。

白色无条纹的三星制服在特伦索斯特帝国军官体系中是少将的象征。

少将走进训练室环顾一周，没看见有人在，于是把手中的资料随手放在桌上，无视训练室守则前往内门。

霸道凌厉的信息素带着上位者气势和强烈战意扑面而来，让那位少将呼吸一滞，太阳穴像是遭到攻击般剧烈抽搐，单手撑着门框，命令智能系统打开空气净化装置。

浓度降低到一定程度，他才从紧张状态中缓了过来。

彼时室内中央演示舱的光芒已经暗淡下去，舱门打开，从里面伸出一只苍白干枯得不像正常人的大手，拿走贴在舱门的信息素抑制器，反手按到自己后脖颈上。

一副消瘦的身躯，穿着被汗水浸湿黏在身上的衬衫从里面走出。

他看起来二十出头，长了张颇具辨识度的有着旧东方古韵的面孔，瞳仁漆黑，下唇偏薄，毫无疑问是程止戈。

由于半年多没正常接受紫外线照射，他的皮肤已经白的堪比尸块，加上训练服还是蓝白浅色系的，十分宽大，如今被汗水浸湿粘在皮肤上，露出几乎可以看见肋骨的轮廓，更显瘦弱，整个人看起来就像病入膏肓快没几天活头了一样。

但如果与他对视就没有那种错觉了。

刚刚训练完，眼中杀意半掩半露的时候，视线带来的压迫感可比信息素更高一筹。

对外，刚从舱内出来的这个少年，帝国最耀眼的新星，一直都是从容、优雅的代名词，冷淡却不失处事得体，即便在战场也很少见他锋芒毕露。

少将头一次看见他这幅样子，心中暗暗震惊，不自觉过度挺起身板，看着对方向他点点头后去接了杯水，直接留在饮水器旁喝了一大杯。

整个过程中，两人没说过一句话，安安静静的等机器手臂清理掉衣服和汗水中的信息素。

白色的毛巾划过程止戈后颈上的透明贴——被特伦索斯特帝国列入《公民法》，公共场合所有拥有信息素的新人类必须佩戴的抑制器。

但军区显然不属于公共场合那一类，而且因为适当的aa信息素可以让alpha时刻处于竞争状态，提高战斗意识、警惕性和行动力，上级部门甚至鼓励alpha们摘下抑制器。

既然如此，同样身为军人，为什么程止戈多了一层限制？

这完全是因为他的信息素强度远远超越顶级alpha平均线，不戴将严重干扰军区其他人员的办事效率。

表面来看是枷锁，实际上不过是强大实力的又一种体现。

中和剂喷洒完毕后，和墙壁一体的智能机械臂拿了套新训练服给程止戈，对方放下杯子直接套上，和少将走向外间。

程止戈走到桌子旁给少将拉开一张椅子，目视对方已经落座，才坐到他对面。

这番动作被少将看在眼里，他们军衔相同，背景则是一个大气层一个球中心，程止戈却一直以后辈的礼节相待，这在推崇狼性竞争的利普尼兹中是十分罕见的。虽然他也的确比对方早晋升十多年。

“你在莫维尔的实习期已经结束了，成绩和记录正在入档，和尤利卡安塞尔军区的对接手续已经传到你终端上”

少将翻开手边的纸张，简明扼要的把重点讲清楚，最后说明来意：“上边想让我问你，毕业后要不要来莫维尔？”

每次实训结束，程止戈总要面临这个问题，他像往常一样，摇头婉拒了。少将早有预料的点头，翻页。

“这次准备离开多久？”

“一年半。”从离开塞维尔到开始下一个阶段实训前，程止戈有一年半的空白期，“接下来是艾润宇教授对宇宙内非人生命体及其环境的探究分析课，我目前缺少这方面经验。”

少将点了点头，认同他的选择。知识与经验是不同的，一些定理、公式、人文科学等死知识，可以通过植入芯片完成学习，但涉及到能在战争中能救人命的知识，必须要有一定的熟练度，也就是“经验”才能驾驭。

想到这里，少将用笔书写的动作突然一顿。对面的人虽然比同届学生大了一点，可也才不过27岁，就掌握了让沙场老将赞不绝口的实战技巧，不骄不躁，知道自己的见识比不上阅历丰富的一众老人，主动放弃这两年晋升机会去大学查缺补漏。

唉，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少将内心叹息，忽然有种自己已经老了的感觉，明明他才刚过百岁，而新人类的壮年期在两百一十岁左右结束，平均寿命两百七十年。

他压住内心的想法，绷着一张脸又继续问了几个问题，表达完总部的慰问后用纽扣激光盖了个章，准备离开。

程止戈起身相送，还没到门口，就又进来一个人。

对方身穿海蓝色军装，五官稚气长得像娃娃一样，却又身材高大，比少将高出了将近半个头。在看见屋内还有别人后，他明显愣了一下，抬手敬礼，目送少将离开。

等人一走他就立刻把门关严，外面挂了个免打扰的牌子，从内锁死，径直走到一边的沙发上，歪歪斜斜的坐着，姿态随意。

显然，与少将相比，他和程止戈要更熟悉。

看了眼毫不见外的人，程止戈收起记录表，问道：“学校怎么样了？”

语气淡漠，提问者明显是根本不在意这个问题，只不过打开个话头，给这位阵仗颇大估计有一堆“废话”要分享的某人一个讲述的机会。

来人名叫梁弼，程止戈的同学，在基地另一个军区实习，做的不是什么正经训练，他只是想混个实习证明。

贵族出身、纨绔子弟、碎嘴子，是程止戈对他这位同学做出的总结。

对方翘起二郎腿，双手交握搭在后颈上，戏谑道：“院内没出什么问题，但我听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传言。你还记得上次竞赛和咱们组队的那个控制系。

“战争史”即是以人类迈出太阳系之后，与外星生物发生争斗的历史为背景，利用全息技术，结合外星人的组成结构、战争环境、各类外星文明史等，进行模拟演练从而达到教学目的而开展的课程。

自古能者多劳，德拉科尔大学最精英的战斗系学生，“战争史”要从头修到尾，好处是终于结束了繁多的公共基础课。

不过对于已经入伍且获得了军衔，早就免除了四年半以来全部基础课的程止戈来说，这点好处等于没有。

九月二十三开学日，难以计数的空中列车一辆辆驶入德拉科尔大学军学院，在尤利卡星是很难见到这种盛况的，空中轨道属于军方管控，连校车也禁飞。

下半学期的开学日非同凡响，因为战争史系列课程要求全员出席，那些经常出任务的、有军衔加身的，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学生也会在这一天返校。广场上，大家纷纷抬头寻找起熟悉的车身编码，毕竟大学也属于社交场之一，能开着空中列车过来就代表车主在军方有一定人脉。

站台上，罗宿穿着普普通通的训练服走了下来，一路上看过各种小团体寒暄，庆幸自己几乎没怎么来过学校，要不然得麻烦死。

走着走着，他忽然一怔，上空不远处一辆有着红色国标的普通型号军车朝着站台驶去，上边印着难得的被他记住的编号。

脚下打了个转，因为已经下台阶了，他就没往上走，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