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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赵焕就因为封了太傅,有无数人跟着夺嫡;可皇弟封太傅并不少见,只是稍尊荣一些罢了。
但,他是一个亲王,还能向皇帝要什么呢?哥哥和爹爹总是不一样的:“官家特地派人在金营下恩典,是特地做给五哥你看的,为叫你在金营安心,来日自有报答。”
赵炳“嘁”一声:“他能报答我什么?你看蔡候——”他放低了声音:“金人指名道姓要了蔡候来,因为他是二姐的丈夫,可我看,老大恨不得金人就地弄死蔡候,好给二姐离婚。”
看来完颜宗望的思路还是简单粗暴,为了让赵煊老实交钱,能挑多贵重的人质就挑多贵重的人质,荣德帝姬和赵煊是同母所生,关系最近,所以分量最重。
赵炳有点紧张,所以故作轻松地满嘴胡吣:“其实老大要是铁了心不交钱,扣押有什么用?真要筹码重的,要爹爹当人质还差不——”
“五哥!”赵熹严厉喊住他,又温和了声调,“金国人不清楚咱们,咱们也不懂金国人,你在金营要多保重,别和他们牵扯。”
赵炳有些惊讶:“我和他们牵扯干嘛?只希望他们赶紧过了黄河,好把我放回来。得了,你赶紧回去吧,走快点天黑就能到家了。我那儿一大堆东西呢。”
他推了推赵熹,大概是赵熹顺利回去给了他不少信心,两兄弟就此别过,赵熹的眼皮忽然开始狂跳起来:“五哥!”
赵炳回头道:“干什么?”
赵熹张了张嘴:“我走了。”
赵炳挥挥手:“走呗。”
他就这样离开了金营,上车的时候,张能似乎想和他说些什么,但树后,他发现了一抹赭色的身影。
白云出岫,倦鸟归还,太阳落山的时候他终于回到了东京,当然目的地不是他的康王府,而是禁中。
他要向皇帝复命谢恩。
战时的东京十分严肃,失去了往日的活泼。不过日暮时分,街上仅剩寥寥行人,酒旗孤单地在空中招摇,所有人都行色匆匆,脚步很轻,连樊楼都没有点灯,沉睡如死。
康履喃喃道:“人都去了哪儿,跑光了?”
不可能。
逃跑也是需要本钱的,并不是有两条腿就行。变卖家产、离开土地、扶老携幼,这其中吃什么喝什么?不到万不得已,人们是不会迁徙的。
再说了,外面就是金军的营地,水路更被阻遏,要跑,跑到哪儿去?做流民?
赵熹不知道怎么解答,只道:“也许宵禁了。”
东京城没有夜晚,更遑论宵禁,但前朝都有,不许人们晚上出来走动,以保证治安,也许是外敌在的缘故。
康履正要附和,却听到一阵大喊惊叫传了过来。
“抓住他!!抓住他!!”
这儿已经过了樊搂,属于皇城周边地段,谁在这里喧哗?抓住谁?
可这声音实在太大,连马都被吓到了,不安地打着响鼻,显然这堆声音已经冲到了马行道上,赵熹唯恐马受惊乱冲,连忙下车叫人临时栓马躲避,准备自行步入禁中。
“冷静!大家冷静!!来人啊!!”
他刚跳下车,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但还没分别出是谁,就见到了一幅奇异的景象。
一个穿紫公服的男子在前面拔足狂奔,后面跟着少说一百来号人追赶。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就是他求和!!卖国贼!!”
“小人!你欺君!!”
“去死吧!”
“我他妈的打——死——你!”
几个侍卫赶紧连拉带扯地把赵熹拥到路边,眼睁睁看着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在空中流星一样向前抛去,在路面上砸了一个坑,有了这个做示范以后,大家眼见追不上此人,纷纷歪腰捡石头、树枝甚至一把草,进行远程攻击。
紫袍人跑得更快了,熟悉的声音也由远到近:“冷静!冷静啊——”听起来像“天干物燥”的打更人,远远躲在一边。
一阵紫旋风刮过,赵熹终于看清楚了奔跑的人:“李邦彦?”
康履也惊掉了下巴:“李、李相公?”
李邦彦虽号称“浪子”,然而也是当朝宰相,竟然被人追着打!而且也不是被什么地痞流氓追,那一百号人飞速移动而来,赵熹看见他们身上都穿着白布黑边的太学生制服。
太学生追着宰相跑,这世界疯了?
数不清的石子、树枝铺天盖地,赵熹退避在一边,见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舅舅?!”
显恭王皇后的亲生弟弟,现任皇城司指挥使,宋朝嫡亲国舅爷王宗楚正弯腰小跑,累得气喘吁吁,扶住赵熹直哈气,一边喊道:“大家别打啦,官家会给大家一个交代哒!”
声音瞬间被人流吞没,他没有追上去,在赵熹旁边伸脖子看了看:“你说老李能跑掉吗?”
赵熹瞠目结舌:“真是李相公?”
王宗楚奇怪道:“你没认出来?不是从你跟前跑过么?”
我认出来了,我以为这世界疯了!
王宗楚喘了喘气:“你打金营回来去见官家是吧?你改日再来吧。我回去和官家——哎哟我也不敢回去啊!算了算了。”
赵熹被他弄得一团乱:“舅舅,这是怎么回事?”
王宗楚道:“快他妈的别说了!不是前两天李伯玉找人劫营输了吗?那完颜宗望说了,不罢李伯玉不讲和,那能怎么办?就只能罢了呗。不知道谁说劫营的消息是李邦彦送出去给金人的,几万个人乌泱泱堵到宣德门去,官家叫李邦彦过来议事,结果李邦彦他妈的脑子进水,非到大门口来看一眼,被太学生发现了,这下好了,追着非要打死他,这不是自找的吗?这帮太学生也是,有本事冲出去和金人说去,哎哟我真是累死了——”
“还是来这儿维持几百个人好,那广场上几万个人我真受不了,打死好几个内侍了。我一说话吧,他声音比我还大,妈的吐我一脸唾沫,真不知道惹了哪路太岁神,我回去以后非得拜拜。九哥,你干嘛呢?”
赵熹望着一街的狼藉,瓦片、石头还有被人踩踏的青草:“我进宫向官家谢恩。”
王宗楚道:“不是和你说了么不去也没事。你要非去就从小门走,别往大门走,躲着点那帮人,现在红眼了,谁都敢杀,到时候被打到哪儿不值当。你要是见了官家,也劝着他点——”他左右一瞟,把声音低下来,似乎也知道说出议和会被打:“把金人送回去最要紧,别死要面子活受罪,来来回回的!”
王宗楚歇了会儿,和赵熹告别,一边走一边拖长声音喊:“冷静啊、大家别打了!”
街道上没有人,赵熹说:“去宣德门。”
刚才国舅爷三令五申让您走小门啊!康履睁大了眼睛,头皮发麻地跟他到了宣德门。
乌泱泱全是人,夕阳下只有一双双发亮的眼睛,毫无秩序地喧哗、躁动,东京街头没有人,原来人全部在皇宫面前。
高台上,开封府尹大喊:“诸公为国家大事至于此,为忠义,官家已知之,这是官家御笔!已经召见李相公了!大家散了吧!”
为首的大喊道:“不见到李相公,我们是不会走的!”
开封府尹道:“圣旨,等金人退兵,就会复用李相公的!诸位放心!”
咚,咚,咚。
赵熹急急转眼,不知道谁把太祖皇帝设立的登闻鼓挪来,沉沉地敲在所有人心上。
“给李相公复官!”在鼓声中,有人大喊道,“张能到金营里待了两天就做太宰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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