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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了个哈欠:“夜深了,郎君拿不出我要的东西,我就回去了。”

他装模作样地要起来,乌珠拽住他的袖子:“你。”他的目光扫描了赵熹好几遍,下决心道:“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得到。”

“真的?”

“真的。”

赵熹缓缓把袖子抽出来:“我要洗澡。”

“洗澡?”

赵熹说:“你把热水送到我帐子里来,等我洗了澡,再想想要不要把珠子还你。”

乌珠不可置信:“夜这么深,我上哪里给你找热水?”

赵熹道:“你手底下不是几千号人么?不能砍柴烧水?”

乌珠道:“士兵们是来打仗的,不是来给你烧水的!”

赵熹反唇相讥:“我也没叫他们给我烧水,是你叫他们烧的,是你欠了我,连累了他们。你也可以自己给我烧,烧到足够给我洗澡的水为止。”

乌珠不说话了。

赵熹的目的达成,满意地回到了自己的帐中。

过了一会儿,帐子被掀开,热水被送来,浴桶腾腾冒着热气,温度适宜,康履看的目瞪口呆,赵熹舒服了,又挑剔道:“花露还有皂荚呢?”

乌珠把最后一桶水放进浴桶,累的擦汗:“什么?”

赵熹掷地有声:“洗澡洗澡,难道干用水洗么?洗好了,身上不发干么?我还要珍珠玉粉。”

乌珠道:“你洗一个澡,哪来这么多的事!”

赵熹道:“没有珍珠粉,我就把珠子磨碎了敷脸。”

乌珠道:“你不是要给你阿妈吗?”

赵熹哼笑:“事急从权,我给她找别的珍珠就好了。”

昏天黑地的,乌珠根本没有办法给他找珍珠玉粉,只能忍气吞声:“我明天给你去买,你不要磨我的珠子。”

赵熹宽宏大量:“好吧!”他准备洗澡,见乌珠站着不动,道:“你还想看我洗澡不成?”他身上有秘密,不能叫乌珠看见,但心知决不能露怯:“我洗剩下的水倒是可以给你。”

乌珠振袖离去:“谁要你的洗澡水!”

赵熹眼见帐子合上,舒舒服服地泡在了浴桶里,康履给他翻出了沐浴的香膏,久违得到热水滋润的肌肤开始呼吸,赵熹懒洋洋的都要睡着了,他才不要乌珠不知道从哪个小摊子上买的珍珠粉呢,他都带齐了。

康履一边给他擦身体,一边道:“我看他很生气,要不咱们……”

要不给点钱,叫女真人给他伐木烧水得了!

赵熹道:“女真人非我族类,多少钱才肯劳动得了他们?他们必然会团结起来,把价要的高,到时候,恐怕洗一次澡要千金。”更何况,他身边的侍从不够多,如果真的让别人知道他有钱,恐怕难逃偷窃。宗望看起来态度好,其实只要保证他活着,不缺胳膊少腿就行了,总不能为了他去伤害自己人吧?

也不知道在乌珠心里,这珠子到底价值几何,够洗几次澡的。

他擦干净身体,抹好防干的芍药凝露,穿上睡袍,歪在床边,盖上被子,准备迎接自己来金营的:“他在下午的时候在外面骑马摔倒,连挪动也不行,就地休息了。明天绝不可能打马球——你现在还洗澡吗?”

赵熹垂着眼睛,他感到手里那条腰带,腰带上面的圆形玉块深深硌着他的手:“不洗。四哥穿的这样少,赶紧回去吧,不要着凉了。”

乌珠有点不解地看向他,因为眼睛黑黝黝的,所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我会回去的,你急什么?”他好像听不懂赵熹赶他一样,甚至还走了进来。

寂寞,苦闷,禁忌……

危险!

赵熹心里警铃大作,乌珠忽然从背后拎了一个锈迹斑斑的青铜鼎,这个据说有两千年历史的武王小鼎并没有被好好爱护:“给你。”

赵熹没反应过来:“你不是要留着腌菜吗?”

乌珠有点恼怒:“我有病吗,拿这个锈盒子腌菜,不怕被毒死?”他把青铜鼎递给他:“不是你要吗?”

赵熹定定地看着他,没有接,也没有否认:“那你今天就什么都没有拿到了。”

的确,除了这个青铜鼎,乌珠一无所获,他有几千兵马,但事实上,在宗望的军营里,他和赵熹一样是一个外人。

乌珠并没有说什么“别的我都看不上”一类的大话,虽然在赵熹面前,他经常把宗望手底下那堆将领形容成猪狗,仿佛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一个天才:“那你拿东西和我换。”

赵熹愣住了,乌珠很不自然地说:“我是说,你也知道,我今天只拿了这个东西,而且也是为你拿的,给了你,就什么也没有了。如果你过意不去,可以拿别的东西和我换。”

可这个鼎只要一文钱。

赵熹没有说出口,他只是用掌心反复碾腰带上的玉。

看,这个人多喜欢他!赵熹有一点得意,有一点骄矜,甚至还有同病相怜:“四哥,你要什么呢?”

其实赵熹对这个鼎感觉一般,更多的是一种美梦破碎的痛苦。

但他愿意拿出来和乌珠交换一些什么东西。

乌珠把鼎随手放在桌上,背着手,在赵熹的领地里巡查,就好像那天赵熹翻遍他的营帐,只为找到一个和黑珍珠那样珍贵的宝物一样。

最后,乌珠缓缓踱步到他的面前,弯腰看了看他的腰带。

这不过是赵熹很多腰带中的一条,没有什么稀奇的。也许乌珠是个女真人,不知道腰带的含义:“四哥要这条带子么?”

乌珠摇了摇头,他指指腰带下的,赵熹从不离身的挂坠:“这个还不错。”

玉羊。

那是父亲赐下的凭证,怎么样也不能给人。赵熹道:“你平常爱腌什么菜?”

乌珠并没有计划落空的羞赧,而是说:“我又没说要,你急什么?”他忽然弯腰伸手,撩起那枚玉羊:“我只是看看。”

腰带被赵熹拿在手里,腰带上挂着的玉羊却被乌珠握住,他把玉羊往外扯,赵熹只能顺着他的力气抬手,把腰带递近,唯恐羊上的穗子被扯断。

乌珠的拇指一寸寸碾过玉羊,赵熹忽然觉得有一点热,汗津津的,仿佛乌珠抚摸的是别的什么东西。

“看好了么?”

“没有。”玉羊躺在乌珠的掌心,他把羊推倒,羊的腹部露了出来,“这是什么花纹?”

“这是字。”

“什么字?”

“‘凝真’。”

“凝真?”

乌珠的发音那样奇怪,他肯定不知道凝真是什么:“这是我的道号,我是一名道士,我爹爹的舍身。”

乌珠重复:“舍身?什么意思?”

赵熹忽然觉得心里畅快极了,他不能一个人难受,禁令为什么拦不住乌珠?

“我排行第九,九是中国的极数,因此一出生,爹爹就让我替他入道了,这就是舍身。道士,就如同是你们女真中的萨满,或者说契丹的僧侣。”

乌珠有一些呆住了,他意识到赵熹身份的某种禁忌:“你,道士?”

赵熹颔首,乌珠的目光不可置信地描摹过他:“那么你也要像萨满和僧侣那样……”

赵熹说:“是,我要像他们那样,永生贞洁。”

乌珠重复:“贞洁?”他有些发呆,也许这个词对他来说太深奥了。

赵熹从他的手里拿走玉羊,他有一些悲哀,也有一些痛苦,但更多的是一种告知:“贞洁就是……”

他还没说完,一阵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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