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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梭过一道由数码串组成的像素门,宛若一道幽灵一样游荡在一段又一段的数据流当中。他看见接受圣水洗礼的婴孩,旧世的人亲吻他们的孩子,那是真正肌肤与肌肤之间的亲吻。席座上的人都在鼓掌——这是桑切尔神父婴孩时的记录。
寂静一片的数据流中,一切都是静止的,只有当你走进那些数字,它们才会滚动起来。桑切尔神父是在教堂长大的孩子,所以他清晰记得走廊处有低矮的穹顶天花板,弧形的墙壁上镶嵌有五彩斑斓的琉璃玻璃,玻璃上是圣母和圣母怀中的圣子。走廊里每个十米的墙壁上就装有已经生了锈的黄铜灯具,夜晚是会散发出幽幽的暖黄色的光。
弥赛亚对于那些墙壁以及灯具全然不关心,他只能透过神父的视角扫视这些数据所应该代表的一切。偶尔闪过的陶器,陈旧的十字架,还有一件不曾被数据编码的物品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能被以一串乱码的形式所展现……
弥赛亚感受到一种很强的数据干扰信号,让他感觉脑子昏沉沉的,他好像走在一片软软的东西上面,地板上的地毯宛若汪洋大海在温柔地起伏。前面的走廊一分为二,左右两边的楼梯一模一样,弥赛亚选择了左边那处入口。
他前面是一处古老的祭坛,和前一天他们在费尔雯多大教堂看见的很不一样,因此猜测教堂可能后续整修过。他赶到这里离目标数据流域应该还很远,但是刘佳怡还没有能够恢复数据信号,所以他还是只能依靠自己的判断。
数据又开始变换,这是因为弥赛亚已经不知不觉进入到了一个全新的流域的缘故,全新的流域代表着植入者认为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在这个时间节点发生了,所以会在数据流中划出一个全新的流域在记载在这以后发生的事情。
至于到底是什么,弥赛亚无心关注,他只知道自己必须不断地前进,至少保持一个不断行走的动作,才能不在这个移动迷宫里迷失掉。
他避开张开翅膀的天使雕像,转向左边,一个修者忽然和他迎头撞上了。“神父,我很抱歉。”弥赛亚想转身继续走,却听见那个修者压低声音说:“神父,今天早上在教堂门口捡了个死去的孩子。”
“死去的孩子?”神父惊叹。
“是的,他浑身都是伤痕,衣服上满是血迹,我们正拿不定主意该如何是好呢,您可以去看看吗?”
弥赛亚刚要抬起的脚步忽然顿住了,在走与不走之间踌躇着,他又想起刘佳怡千叮万嘱的——“千万不可以长时间停留在我们定位数据流以外的流域里”。他整个人静静站在那里,他想这就对了,一个人在数据流之中不可能丝毫不受诱惑的,不可能的。
弥赛亚凝视着前方的数据流,咬着下唇,转身了跟着神父的回忆去寻找那个“死去的孩子”,这意味着他在数据流中打转停留了。神父伸手去推门,修者已经将孩子从教堂的门外挪到了修院的床铺上。
“一个孩子受这样的伤是绝无可能活下来的,”有人说:“况且你看他的胸口……是被贯穿了的吧?”
“天哪,上帝保佑……他还有呼吸吗?”
“这我说不好,孩子的呼吸都是很微弱的,得让神父过来看看。”
“他绝无可能活下来,我们只能愿他幼小的灵魂得以进入天堂。”
一阵唏嘘。
神父拨开人群走近床边,弥赛亚得以顺着缝隙凑近床边,床上的那个孩子骨瘦嶙峋,两边的双颊深深凹陷下去,看上去气若游丝,又好像大势已去。
只一眼,他就认出了这是他记忆中的人——那个雨夜,那个垃圾场,那个蜷缩着的小孩——这一切的一切,全部都是真的!
弥赛亚抿着嘴巴一声没吭,他的身心好像通电似的发麻,两只垂在身侧的双手抑制不住地颤抖着,他感觉那些往日零碎在眼前漂荡过的画面,如今都好像蒙上了一层纱的真相,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突然将他掏了个对穿,然而紧接着的,一股怒气噌地一下升了起来,一种被欺骗后又愤怒又委屈的感觉油然而生
——观灵,观灵……你究竟为什么……
他绝望地想。
神父满脸哀伤地望着床上的孩子,他也明白:他绝无可能活下来!这么弱小的身体,却有一条宛若缝纫线一样的伤疤,将他上上下下围绕着,他们甚至不敢掀开他的衣物,以免被底下更加触目惊心的伤口所吓到。
神父将十字架举在胸口默念了一句话,修者们于是明白这孩子多半是已经不行了。神父俯下身子,伸出手要去探那孩子的鼻息,最后确认一下他已经没了活下去的可能。然而就在他的手指伸出的那一刹那,那孩子的眼睛忽的一下睁开了,浑身惊惧万分地发颤。
神子降临
男孩活下来了,但没有人知道男孩是怎么活下来的,也没有人知道男孩之前经历了什么,他仅仅只是活下来了,其他一概不知。教堂里的人都叫他“奇迹男孩”,修者们私底下叫他上帝之子。他不说话,不论别人说什么,他都不说话。
那段时间,南方实验室彻底倒台,唐纳博士被暗杀的消息不胫而走,大街小巷凡是有电子屏幕的地方无一不在播报有关南方实验室负责人唐纳博士在实验室被人暗杀的消息,宗教派高举旗帜,宣称是上帝杀死了他,因为他鼓动着人体的变异,怂恿着人们摒弃肉体,惹得上帝发怒,降下责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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