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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喉山雀

天色已经快要蒙蒙亮，轩辕昱的房间里依旧是灯火通明。

打斗了半夜又着了火，客栈里睡得再死的人也都被惊动了起来，客栈的伙计们灭火，侍卫们控制那伙匪徒也清点损失，掌柜的又叫了可靠的人回城去报官。而轩辕昱一番大笑之后又昏厥过去，被送回房间后就一直昏睡不醒。穆知意坐在他床边，面色不虞，沉默着看着屋子中央，被破嚣拎回来捆好，坐在地上还是一脸不服气的小姑娘。

破嚣研究着羽毛：“银喉长尾山雀……可惜了，不能做成鸡毛毽子。”

“山雀？和麻雀有什么区别吗？”时眠星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看着女孩儿，脑中想起的却是另一个人。山林中，那孩子也这样小小的，背着整筐的蘑菇走向小院……

穆知意淡淡开口：“外形不一样，麻雀更亲人一些，山雀更喜欢山中的环境。”

小女孩抿着嘴，瞪着圆溜溜的黑眼睛，歪着头把每个人都看一遍。

“哦……可惜了，她还不会说话，好像也听不懂话。破嚣说来你们是同类，是不是能……想个办法？做个翻译？”时眠星说着，就见破嚣指尖一点小孩儿额头，吓得坐起来：“哎，别杀啊！做不成鸡毛毽子，给青秋姑姑做个头饰也行。”

小女孩也吓了一跳，脖子一缩，眼睛紧闭，仿佛准备把自己缩成一个小毛球，又还是忍不住张嘴：“你才头饰！”

口齿清晰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是一愣，时眠星问：“怎么回事，能听懂了？”

破嚣有些得意地扬起下巴：“只是个小术法。”

时眠星干笑两声，看向小女孩：“既然你能听懂了，我问你为什么要和那群人在一起？”

女孩儿似乎有些委屈，眨巴眨巴眼睛，扁扁嘴：“我没有其他地方去，只知道跟着他们能填饱肚子。”

时眠星尽量保持严肃，板着脸：“他们有没有让你杀人？”

女孩儿点点头，却又摇摇头：“我不敢嘛。最后，最后也就是吓唬吓唬别人。”

“嗯，只是为了找个地方吃饭的话……”时眠星眼神期待地看向穆知意和轩辕昱。

“看我干什么，你是我师兄。”穆知意没有多少心情管这只小山雀的去留，看一眼不知什么时候睁开眼睛的轩辕昱。轩辕昱轻轻开口：“我没什么意见的话，也算攒了笔功德吧？”

穆知意轻嗤一声，没有说话。

小女孩也轻轻开口：“这个哥哥老板着脸，好凶啊。”

“对，没错，他最凶了。”时眠星知道穆知意是对轩辕昱有意见，过去凑到女孩儿身边，摆出同样的表情调侃句穆知意，又正经起来认真跟小女孩说：“我跟你讲，他们，就那群让你杀人的都是坏人。我们是好人，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我们都是东旸谷的人。你要是没有地方去，不如先跟着我们。我们也能给你饭吃，但是你不能再去做坏事，也不能随便去吓唬人，能做到吗？”

“啊……”小女孩举起被捆着的双手挠挠头，“东，东边的羊，不杀好妖怪，管门的还帮过花妖姐姐。我之前吓唬别人，要吃的住的地方，是做坏事吗？”

“嗯，是坏事，但是……只要知道错了，以后不做了，就还是好妖怪。”时眠星一边尝试着教育，一边亲自帮她解开捆手的绳子，“你有名字吗？”

“哦……”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叫银啾。那我跟着你们要吃的要住的，就不算做坏事，是好妖怪，是不是？”

“对。因为我们不会让你去杀人，也不会让你去吓唬人。你只要好好生活，去做你自己愿意做的事情。”时眠星学着时青旻曾对自己的样子，伸手摸摸银啾头顶，“但是我们现在有事情要办，你和我们一起走一趟，咱们再一起回东旸谷，好不好？”

银啾直愣愣地看着时眠星，呆了好一会儿，突然眼里涌上泪花，向前一扑抱住他，呜咽起来：“好！”她虽然不能理解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可也凭着本能，不喜欢着吓唬人，打打杀杀的生活。现在，可以不这样了！银啾真的很开心。

时眠星将这个小小的女孩儿抱在怀中，轻拍着后背安慰：“你吃过东西了吗？现在肚子饿不饿？平时都吃些什么东西啊？和人吃一样的东西，可以吗？”

银啾抹一把脸，咧嘴笑起来：“大飞蛾！大青虫！大蜗牛！大蜘蛛！”

破嚣在旁边啧了一声，摇摇头且退后一点表示和这小姑娘不是一路人，轩辕昱倒是噗嗤笑出声，拉拉穆知意袖子：“她好可爱。”

穆知意冷冷开口：“是，鸟都比你知道要好好吃饭。”

“啊……这几样东西，我们没有啊。这样行不行，你先尝试一下人的食物，要是不行，我再想办法？”时眠星牵着银啾的手站起身，看看外面天色，“也是该吃早饭了，吃过早饭咱们就出发吧。只是轩辕昱的座驾被烧坏了，将就着挤在一起，还热闹些？”

银啾小小的个子，还不到时眠星胸口，拉着他的手蹦蹦跳跳：“吃人食！吃人食！”

破嚣看不下去，弯腰对着银啾：“是人的食物，不是人食。”

银啾抬头看着他：“那为什么会有鸟食？”

破嚣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直起身一摊手：“我只是一把伞，我不知道。我不需要吃早饭，我上车等你们去。”说着也不管几个人反应，化作一团光径直移到马车里一角，幻回伞形立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