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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曲轩瞥我一眼,鄙夷地撇嘴:“说得倒是好听,实际上不还是心软了。”
“是差点。”
的确是差一点。
昨日的那一场欢愉过后,我的确动了些恻隐之心。
我甚至在想,不如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把日子过下去算了,反正这是一笔糊涂账,真掰扯起来,谁都是亏本买卖。
好在我今夜摆了场酒。
从他们口里又重温了一场当年的旧事,终是将这点将将燃起的爱火掐熄了。
他们不值得我怜惜。
他们苍白无力的话,也不足以平我所受的苦楚。
所以,这场压台的大戏还是得唱。
“以后呢。”就在我沉浸在思绪中的时候,连曲轩忽然出声,“从那起子腌臜事中脱身出来后的以后,你可有打算。”
我垂眸盯着掌心的疤痕,缓慢而沉重地点了一下头。
“想过。”
“还是深思熟虑过后的。”
连曲轩勾住我的肩膀,“说来听听。”
我哼笑:“我想带着钦北他们去寻个世外桃源过安稳日子去。”
“我们走了,幻胥宗群龙无首,言月乍挑大梁,还是得请哥哥和秦兄帮衬着些。”
话落,连曲轩的脸骤然垮了下来。
他一把松开我,抓着我的衣领将我拖到门边,一脚将我踹了出去。
“哥哥,你我是兄弟,怎么这点小忙都不愿意帮吗?”
我拍门,哀哀切切地说。
“我同你做了一场兄弟,就得给你幻胥宗当牛做马不成!滚!滚得远远的!”
他在门里冷酷无情地回。
我叹了一口气,擦了一把并不存在的眼泪,转身回了我的堂阁。
经过锦鲤池的时候,我瞧见了挑着盏灯笼专心看鱼的秦长欢。
说来也是奇怪,铁衣局的主子,大国的皇子,什么稀奇东西没见过,偏生对我池塘里的鱼。
只要找不见秦长欢了,就来池塘边逛上一逛,十回有九回能碰见。
奇了怪了,我这池子里藏着龙不成。
这般想着,我便轻手轻脚地走到池边。
我未束发,低头时头发垂下来,将我的脸挡了一半,只露出双黑黝黝的眼睛,映在水面上,乍一看竟有几分吓人。
显然秦长欢也是这般想的。
逗鱼逗得兴致勃勃的人随意一瞥,看见了我的倒影,霎时吓得魂不附体,打翻了灯笼,还险些跌下池去。
我一把拉住他,将人往一边拽了拽。
“秦兄,是我,不是鬼。”
秦长欢惊魂未定地瞪了我一眼:“你这厮比鬼还吓人。”
我眉梢轻挑,问:“此话怎讲?”
秦长欢喘匀了气,那种斯文中带着些贱嗖嗖的劲头又返了上来,“恶鬼可不会用自个儿做局,只为摆旁人一道。”
“秋高气爽的日子口放火,也不怕将自个儿也燎着了。”
我笑了一声:“言月将此事同你讲了?”
秦长欢点了点头,又道:“我说这个不是要拦你,只是想叫你掂量清楚了再做,别到时候真让谁出了个好歹,再追悔莫及去。”
“秦兄,你这话说晚了。”
若是再早些,赶在我摆酒,重温那满是虚伪与算计中的旧梦之前说这话,我可能真得纠结掂量上一会儿。
可如今这个时候,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难再叫我回头。
秦长欢清楚我的脾气,也不多言,只摇着折扇走远。
“小玄之啊。”
行过几步,他又回头,笑眯眯地说,“若这样真能叫你舒坦,便放开手去做,这边一切都有我与你哥哥照应着。”
不管他说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落在我耳中都是中听的。
我心下一暖,端端正正地躬身朝他行了一个大礼。
“多谢兄长。”
且做一场了断
后沙古国的入口在清河的渠幽镇。
启程前,我用鸽子给柯成春去了一封信,让他帮我提前预备些东西。
知会完了他,我便收拾了行装,带了一起子人浩浩荡荡的往那处去。
没错,浩浩荡荡。
我的那四个崽子,言月,还有那仨讨人嫌的男人,以及被陆翩然派来的,要贴身保护我的林祺东。
一帮人背着包袱站在院里,打眼一扫,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养了一池王八。
其中脸最黑的王八就是林祺东。
他一张脸垮着,栓两头驴都还有富余。
我瞧着他这样就乐,摆手叫他回去,他瞥我一眼,抿了抿嘴没搭理我,乖乖登上了钦北他们的马车。
言月想与我同坐,却被雪蛟揪上了另一辆,给我腾了个清静的戏台子出来。
得,这崽子也是懂些眉眼高低了。
我欣慰地笑了声,看了那仨人一眼,然后撩袍登上了黑金马车。
片刻后,他们就跟了上来。
今时不同往日,他们如今拿不准我对他们的态度了,也不敢再凑过来起腻,就在车與的另一头坐着。
他们不说话,我也没出声。
就在令人窒息的沉默里,车辙缓缓动了起来。
马车晃晃悠悠出了幻胥宫。
才下了邝山的那个大坡,便听得在外头赶车的九阙朗声道了一声停。
“主子,碧霄公主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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