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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举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地说:“天地良心啊,我绝对不是故意要偷看的,只是你拆完了没放回去,我才看见的。”
我将他起愿发誓的手按回去,缓声说:“我没说不信你。”
听我这般讲,他眉间沟壑才平了几许,可当瞧见了我腰间的玉牌,他又蹙紧了眉,眸中更添了几分厌恶。
他道:“谢镇山那边,你打算怎么处理?难不成还要给他养老送终?”
终于聊到了这个。
我知道躲不过,便以退为进,也不答,只反问道:“你觉得该如何?”
言月眸色冰寒,咬牙切齿地从齿间挤出几个字:“杀了他,剥皮抽筋。”
我捏住言月的下巴上抬,迫他看我:“无论如何,他对我都有养恩,此番行事不妥。”
“你的意思是,我这些年来吃的苦,还有爹娘的死,全都不作数了吗?”
言月立刻瞪圆了眼,大有我敢点头就当场掐死我的架势。
我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铁了心要认贼作父吗?”言月一下子坐起来,声音骤然拔高,带了几分咄咄逼人的尖利。
眼见他在气头上,我也没了再跟他掰扯什么的心思,只看着窗外默不作声。
言月也没再出声。
车厢里一时间静极了,唯一的声响是从小窗钻进来的细碎的车辙声。
今儿是个大晴天,艳阳高照,照得天地都通透。
明明是叫人心旷神怡的景色,落进被磨得心烦的我眼里,也只是无滋无味。
我吐出口浊气,盯着那块天出神,耳边仍回荡着言月的话。
说句实在话,我对那对连相貌都想不起来的爹娘没什么感觉。
他们是怎么死的,死在谁手里,是英雄还是孬种,都跟我没什么关系。
当初温钊与我提起他们的时候,我也没什么太大的波动。
因为他们离我太遥远。
对我来说虚无缥缈,所以什么样子都无所谓。
可言月不一样。
他还活着,就在我身边。
我不能对他熟视无睹。
他的委屈伤痛,我都不能忽略,我都得替他讨回来。
可……犯下这等错事的是我曾视为亲人的谢镇山,我的屠刀也该对着他吗?
我不知道。
我想琢磨出个答案来,可思忖半晌,终得的不过是满心的折磨与煎熬。
我烦躁地在窗框上拍了一把,黄花梨木的窗框不堪重负地晃了晃,裂开了两道缝。
这时候,言月抓住我的袖子扯了扯。
“抱歉,我方才说错话了。”他的声音有些哑。
我转过头去看,便见他眼泪流了满脸,眼尾红了一片。
我问:“你哭什么?”
许是我的声音太冷,言月扁了扁嘴,垂下头哭得更凶,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落满了他的衣摆。
我叹了口气,把他搂进怀里,放缓了声音同他说了声抱歉。
言月没什么反应,只是趴在我肩头哭。
半晌后,他哭够了,才抽噎着开口:“我不是故意要说那些的,只是当时生气,说话便没过脑子。”
“我知道。”
我摩挲着他的背脊,慢慢地说:“我并非是要你不去追究,只是哥哥还有些事想同他问个明白,你懂吗?”
言月点了点头,“我明白。”
“所以——”我又叹了一声,终是下定了决心,“所以到了凤阳,叫哥哥先去打个头阵,等哥哥问清了话,要杀要剐都依你,好不好?”
“果真吗?”
“一言为定。”
若我这些年都活在欺骗里,那就……都杀了吧。
坏了,九阙丢了
又在荒无人烟的旷野行了一个白日,日落西山之时,我们才到了南商。
言月啃腻了干粮,堪堪进城,便扯了我入了闹市。
他应当是甚少来逛集市的,看这个稀罕,看那个也新鲜,什么吃食都要尝尝,什么玩意儿都要摸摸。
我嫌此地人多吵嚷,可因着他在,我也愿意走一走。
只是苦了泠鸢,不多时,就被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塞满了怀。
这活儿原来是不用她的,只是雪蛟寻地方套马车去了,身边只剩她伺候,便只能委屈她做个苦力。
“且再忍忍,等雪蛟来了就好了。”我宽慰着她,顺手又塞给她一只瓷兔子。
泠鸢点头,有气无力地说:“属下明白。”
她这边欲哭无泪,言月丝毫未觉,又瞧见了什么东西别致,兴冲冲奔那摊子去了,将我和泠鸢丢在身后。
望着他的背影,我无奈地笑笑,又抬步跟了上去。
言月瞧见的原是个面具摊子。
摊主是个半大的姑娘,粗布麻衣,生得极是水灵,小脸红扑扑的,瞧着就喜人。
她嗓门也大,瞧见了我和泠鸢,立刻便笑着招呼:“姑娘公子们都瞧瞧,这都是家兄亲手画的,满天下都找不出一模一样的来。”
言月正兴致冲冲的挑着,一听她说话,立刻便转过头来,将手里的面具递给我:“你瞧瞧这个怎么样?”
他递来的是块黑底描金的半脸面具,下缘是如水波一般的流线,又在鼻端的位置略微上翘,样式很是别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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