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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点头,跟着徐管家往外走。
我与他并肩而行,思忖片刻,还是将到了嘴边的疑惑咽了回去。
徐管家是谢镇山的耳目,他们两人长着同一条舌头,谢镇山不想透露的,便是将徐管家的皮剥了,也难得句真话。
所以,要想知道些什么,还是得从谢镇山那儿入手。
思及此,我脚步更快了些,只是恍惚间,余光看到一道湖蓝色的身影顺着半开的院门,飞快地闪了进去。
“何人在那儿?”我猛然回头,皱着眉问。
徐管家往后院院门处看了一眼,疑道:“少爷,并无人在啊,是不是近些日子劳累太过,眼前遭了晃?”
“许是吧。”
未瞧见可疑的人影,我便也作罢,快步往餐堂去。
谢镇山早已坐在了桌边,见我来了,他便朝我招手,唤我坐到他近前去。
他道:“今日里做饭的江南的厨子,你瞧瞧合不合你的胃口。”
我顺着他的话往桌上看,便看见了琳琅各色的佳肴,凉的热的,甜的咸的,摆了满满一桌。
凉菜甜食精致,热菜热腾鲜香,瞧着就叫人食欲大开。
只是我实在没什么食欲,用筷子拨了拨离我最近的一碟子烧肉,意味深长地笑。
“瞧着真香,若是放在从前,我必定要大快朵颐一番不可,只是现下心绪不宁,想来也尝不出个中滋味。”
谢镇山也笑,只是对上我的眼神之后,那笑缓缓淡了。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悠悠地呷了一口后,撩起眼皮瞧我,“怎么了,又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了你不快?”
我拿过壶来,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温酒,“无事,只是觉着自个儿有点可怜。”
“可怜什么?”
“被蒙在鼓里,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窜,可不就是可怜。”
我喝干净杯里的酒,将酒杯磕在桌上,歪头斜睨着他,“叔公觉得呢?”
谢镇山拿杯子的手顿了顿,转瞬又轻笑,“你长大了,半点事都瞒不过你了。”
我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你当真想知道?”谢镇山问。
“自然。”我干脆地答。
他放下酒杯,朝着厅中的几个侍女小厮打了个眼色,他们立刻鱼贯而出,厅中只剩我与谢镇山二人。
我们坐的近,我听到谢镇山极轻地叹了一声,“玄之,并非是叔公存心瞒你,只是此事牵扯过多,你又突遭横祸,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
“但你得明白,叔公不会害你。”
他话中满含着无奈与怅然,听得我心中郁结,堵得我有些喘不上气。
“我自然知道叔公不会害我,但叔公已为我操劳半生,如今能卸去这担子全身而退,又何必再如此行事。”我深喘出口气,瞧着他已显老态的脸庞道。
谢镇山笑着摇头,笑意中糅了两分苦涩,“我不怕骂名满身,只怕为你图谋的不够,叫你日后被人欺了去。”
“师兄走了,你是他从小疼到了大的,若是不安顿好了你,我在九泉之下何来的颜面见他。”
他说的情真意切,我听得心中怅然。
师父的确疼我,他又何尝不是。
我自打记事起便在他们膝下长大,二人皆如我的生父一般,教我习武学艺,知书晓礼,未叫我受过半点委屈。
后来师尊在我半大之时撒手人寰,是谢镇山将我拉扯大,这个中吃了多少苦,我都是看在眼里的。
若说他要害我,我无论如何都不信。
可我想要一个真相,想将一切都看个清楚。
“叔公。”我推开椅子,在谢镇山脚边跪下,将布满了薄茧的手伸到他面前,“我二十三了,前路纵有千难万难我也去得,求你告知我吧。”
说罢,我朝着他重重叩首。
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一般,额头接触到冷硬石板的那一刻,有热液夺眶而出,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再抬起头时,便见谢镇山眸色沉沉的盯着我,那双眼里风起云涌,藏着分我瞧不懂的痛。
我透过模糊的视线与他对视,执拗得恍如当年。
“罢了。”谢镇山靠在椅背上,仰起头长叹一声,字句中皆是妥协。
一滴清泪自他的眼尾滑入发间,“你既想知道,那便叫你知道好了。”
他将我从地上扶起来,粗粝的大掌擦掉我脸上的泪水,“别哭,不然你师父今夜不入我的梦来了。”
我破涕为笑,用他的袖子揩了一把脸,鼻涕眼泪都糊在上头,“叫师傅赔你的衣裳,这样便有由头了。”
谢镇山在我头上揉了一把,偏过头,不给我看他通红的眼眶,等情绪平复好了,才缓声为我讲起了从前。
——那个被我遗忘的从前。
在他口中,我听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自己。
原来我从前最是厌烦朝堂,最是不屑与官宦为伍。
只是后来得北凉皇女许怡安所救,蒙她的恩,才屈尊降贵在北凉官拜摄政王,为她理起了朝堂事。
原来魏青急着要杀我,不只是因为我撞破了他与逍遥子的阴谋,还因为我从他们手里截了一张地图。
“不知是什么图?”我蹙着眉问。
谢镇山扫我一眼,缓声道:“你可知后沙藏金?”
后沙藏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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