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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曜一阵心酸。
楚稚总是如此,很怕给别人添麻烦,哪怕只是下人,也不会颐指气使。
很多事,甚至都是亲力亲为,之前是照顾自己,如今是亲自抚养小暑。
傻瓜……
明明他自己才是最需要被照顾的那个……
涂曜轻轻闭眸,恨不得即刻就能见到楚稚,将人拥在怀里再也不放开。
“他除了夜间咳喘,可还有别的不适?”
那内侍也不敢隐瞒,想了想道:“遇阴雨天,陛下的右臂便会疼痛难忍,也许是在雍时受了外伤。”
“外伤?!”涂曜蹭一下站起身子:“胡说!他怎会在雍受伤?”
自己明明将他护得很好,再说若是他受了伤,自己几乎每日都会见他,又怎会不晓得?
那内侍惶恐道:“陛下右臂的确有刀伤,来雍后虽痊愈但仍会作痛,陛下可问安太医,小人不敢欺瞒。”
涂曜立刻宣来安太医,本想问问楚稚的伤,谁曾想陆徽也跟过来了,一进殿便跪下道:“楚王陛下的确曾在雍受伤,伤在右臂,此事是属下护卫不利,还请陛下降罪。”
涂曜眯眸道:“说清楚,楚王是怎么受的伤?”
陆徽把当初之事详细告诉了涂曜,没有丝毫隐瞒。
涂曜双拳紧握,眼眸泛红:“……所以他当时有着身子,还为了救朕被刺客给伤了?!”
陆徽低头:“……是。”
“你放肆!”涂曜怒道:“你为何当初不直接告诉朕?为何之后还瞒着朕?”
陆徽道:“楚王陛下再三嘱托瞒着陛下……”
“一口一个楚王陛下?你究竟是谁的人!?”涂曜一拍桌案吼道:“你身为朕的亲卫,遇事竟擅自瞒朕不报!楚王那时候有身子,又受了伤,你都不晓得轻重吗!朕看你根本没长脑子,自己滚去领罚!”
陆徽磕了个头,默默道:“此事是属下之过,当时瞒着陛下,也是……也是楚王陛下再三严令,属下当时也觉得,陛下早晚会发觉异常……”
涂曜如被当胸刺了一剑,他缓缓握拳,心中沉痛难言。
是啊,楚稚那时候就在自己眼皮底下,自己怎么丝毫未发现他身上有伤?
怀着孕本就那么辛苦,楚稚却奋不顾身挡住了刺客,他带着伤养胎,还要听自己时不时的冷嘲热讽……
涂曜恨不得给自己两拳。
最该罚的是自己才对吧。
若他能早些认出楚稚就好了,早一些认出来,他便不会默默忍耐受苦受委屈……
若是他当时再多给宝华一些信任和爱意就好了,若楚稚对他多几分信任,会不会早就向他吐露了秘密
可惜世事却未曾有如果,他如今能做的,便是加倍补偿楚稚,将他捧在手心,再不让他受任何诋毁伤害……
涂曜起身离殿,立刻宣见了从雍而来的治水能臣。
如今雍国统一了群国,涂曜最想实现的便是南北贯通相连,不管是运粮还是运兵,亦或是百姓南北通行航道,都会极为便利。
更重要的是,这次在楚泄洪的一路开凿打通运河,世人便会逐渐淡忘楚稚开闸,只会记得他开凿运河的功业。
涂曜和几人不分昼夜的讨论,终于有了眉目。雍楚大运河全长达千米,但最先建的一段便是楚郑国境内开闸后洪水流经的地区,若真的打通了,漕运量能从几十万石涨到几百万石。
最令涂曜心情愉悦的还是一个治水大臣的话:“如此一来,楚国开闸很有先见之明——若是不开闸,这南端便引水困难,路线也会更曲折,如今一开闸,整个运河便通了相邻的几条河流,定功在千秋。”
涂曜心里听得心里美滋滋。
他此举目的,便是让天下人皆做如此想。
楚稚出宫后安排好了接应之官员,辗转到了雁鸣山,但他却并未住在官员为他安排的别院之中,一天清晨后收拾了行李,便独自前去雁鸣山深处了。
他知道再过几日,涂曜定然会寻过来,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段日子,他不想再和旁人有任何无谓的交集,默默离开是最好的结局。
楚稚在山中北麓找了个精巧的树屋客栈,这本是农家搭建好,让京城人玩个新鲜,但这几个月无人来,楚稚便长租了下来。
层峦叠嶂,一眼望去皆是翠绿,如同置身于小森林之中。
不远处有个波光潋滟的小池塘,倒映树影天际,孤云几朵,甚有趣味。
楚稚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里,他换上一身布衣想看看风景,结果一迈出去便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陛下真会找乐子。”
楚稚皱眉,声音冷下来:“庞州,你跟踪我?”
他当时给庞州说了楚姝给他找寻的地方,两人还一起出宫了,只是楚稚早已打定主意悄然溜走,没曾想几次辗转,此人竟然摸到了自己隔壁。
庞州笑道:“陛下喜欢的地方,属下也喜欢,只是凑巧遇上而已。”
楚稚侧过头:“你在此地,我还怎么清净?”
他不愿再和前尘纠缠,但庞州若在,又如何能摆脱。
“我知道阿稚不愿提往事,我也绝不会提及,我们每日便在这山间垂钓观景,听风赏月。”庞州笑吟吟的把称呼改了:“阿稚,良辰美景,你不介意朋友相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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