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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颂的每位前辈都是军政退下来的,见过最为黑暗也最为光明的东西,怎么可能不懂人心最为幽微之处,怎么可能毫无防备和预料。
纵使被联邦高层所弃,亦是怀着自愿牺牲的决绝死志。
这里是最先接纳特殊人类的地方,也是离各个兵种战前宣言最近的地方,是世代英雄及各界佼佼埋骨之地,每块石碑上都流淌着自由、爱与希望。
他们的信仰宁折不屈,闪闪发光,自始至终都不曾腐朽溃烂过。
喻沛愣了下神,撇开脸,掩饰性地短促笑过一下,尾音有些飘渺:“我……我一直都相信着,只是希望有人能陪我证明……”
证明山海与过去的存在,证明故土与自我的存在。
信仰崩塌能够轻易毁掉任何一位哨兵,他们需要支撑着自己不断往前的向导。
何况当时鹤佳渐背叛性地投于塞路昂纳,他不曾遇见莘蓝与莱兹,踽踽独行数年,想守的能守的,什么都不曾剩下。
连照片都没有。
他们脚下,海平面疾速降低,缩变回清澈湖泊,雪山与冰川重现,云朵落下去,弹停在草原上。
而那些多余的水体正一滴一滴往上飞,慢放雨帘似的,清晰地路过两人。
阮筝汀分不清划过眼睫的是水滴还是眼泪,略显无措道:“喻沛……”
“知道你不会安慰人,”喻沛忽然侧身抱住他,“这样就很好。”
阮筝汀温声道:“嗯。”
“你不能再莫名其妙出现又消失了。”
“嗯。”
“你只会说嗯吗?”喻沛得寸进尺,“又成锯嘴葫芦了?”
他们旁边,鹩莺试图给雪豹梳理毛发,从尾巴尖开始,一点一点往上。
雪豹被它啄得不自在,扭身给生气跳脚的肥啾舔毛,一舌头下去,把鸟团子舔出去老远。
阮筝汀不说话,抓着哨兵头发把人拉开一点,又冲他的方向仰了仰脸。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喻沛揽过他,凑首碰他额头,“嗯……体温正常,心率有点快。”
阮筝汀把脸埋进他颈窝里,几秒后闷闷笑起来:“我在索吻啊,笨死了。”
喻沛面无表情,抬手把着他后颈摩挲:“不好意思,业务不熟练,或者你再来一次?”
阮筝汀轻声嗔怪:“你走开。”
他们头顶,地脉倒影倏而远去,群山的影子演化成秀美水城,水塔拔地而起,云栈与木房交替铺就。
蛛网似的水道渐渐被蓄满,清风拂过,垂柳之下,正荡出细细的波纹。
这一隅震颤不停,两边的引力法则总算起效,各自领域对两人发出牵引。
喻沛突然抬过阮筝汀脸颊,稍一垂首。
这个吻蛮横不已,充斥着难言的思念与热忱,烫得阮筝汀指节发颤,猛地揪紧了对方的衣服下摆。
“再等我十天,”喻沛放开他,揉着他的脸颊和耳廓,笑着说,“我保证。”
意识投影本没有呼吸,但阮筝汀就是感觉喘不过气,只能点头。
喻沛盯着他泛红的眼睑,再次凑过去……
与此同时,日出前,塞肯备用基地,最高指挥中心。
“好消息,”副官风风火火地闯进来,脸色涨得通红,难掩激动,“芯片显示,喻沛没死,他找到了彦歌,还突破了特级。”
葛圻自乱七八糟的电子邸报中掀了掀眼,他深谙自家下属的说话之道,边找速效救心丸边淡声道:“坏消息呢?暴走?精神潮?领域陷落?”
“不……”副官表情微妙,尴尬而不失礼貌道,“是全域结合。”
葛圻倒药的手都抖了一下,他下意识回头,透过窗户遥遥望了一眼某阮姓向导待着的特护病房,招招手把副官叫来跟前,牙疼似地压低声音道:“不是,右那有哪些向导啊,他那接驳障碍能和谁全域结合?”
副官深深看他一眼,清过嗓子:“阮筝汀。”
葛圻怀疑自己没睡醒,嚼吧嚼吧药片,苦得直倒眉:“你再说一遍,谁?”
副官站直后退开两步,字正腔圆重复着:“阮筝汀。”
“我终于要疯了是吧!”灰狼从窗台跳下去,边下落边嚎叫,葛圻忽地站起身来,围着椅子团团转,“谁家哨兵向导远距离全域结合啊?!不是,他俩都隔上好几十光年了!!”
不仅如此,全域结合后的领域状态还外显了——
窗外,千顷云海惊然浮现上升,沸腾而壮观的灿金之下,透白丝雾飘渺,浮空台间蘑菇房矮矮墩墩,间或矗立着水城特有的白塔。
雪峰峥嵘入云,雪豹行踪若隐若现,冰舌绵延生辉,草原尽头,垫高的地基上,建着一片双坡式屋顶的防水木屋。
港口船舶停泊,往外漾着玻璃一般的蓝海。
成千上万的怪鱼自海浪中跃出水面,胸鳍又在滑行中伸展变形,落为翅膀。
它们展翅高飞,羽毛捕获光线,又折出彩色的光芒,似乎连空气都为之一涤。
此起彼伏的鸣叫随波浪铺平开去,以基地为中心,平息了塞肯所有异种的躁乱。
瑞切尔在古庙撞钟似的精神共鸣里醒来,扶窗看了一阵,面色一凛,拨通内部通讯问:“路柯呢?”
艾茨正望着窗外失语。
朵尔仑在对方再次询问时,抽空看了一眼监控:“哦哦……在原房间,没什么……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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