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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柔静静地倒在地上,头微微的侧着,几缕发丝盖住她紧闭的双眸,唇畔带着浅淡的笑容。

悲凉霎时在宁樱的心中蔓延,一个人的心中该要何其苦,才会怀抱着满足与解脱去面对si亡这件令人恐惧胆寒的事情?

她快步走出房门,深怕多看一眼,泪水就会再度决提。

宁樱遣过来的大夫替孟珩诊了卖後,摇摇头,「老夫无能,治不了心结,能做的就是开副安神的汤药给您给凑合着。」

但孟珩彷佛没有听到大夫的话一般,毫无反应。

大夫看了眼呆坐在床上的孟珩,有些同情,有些无奈,道:「您···唉···多休息罢。」

这样的病人,他见得可多了,只叹人啊,总是走不出这心结,罢、罢,他又怎能说定自己不会为此所困?这小姑娘年纪轻轻,只望她能够看开才是。

在心中兀自感慨一番,大夫踱步离去。

大夫走後,孟珩依旧坐着,像是失了魂魄一般,直到宁樱推门进来。

「阿珩,这都要亥时了,你还没沐浴吗?」她的声音透着疲惫,不过多少时间,却感觉苍老了十年。

听宁樱一唤,孟珩才似大梦初醒,慌忙从一旁的小几上抓起了什麽塞进衣袖里,奔了出去。

冬夜的冷风划过她的脸颊,带起些许的刺痛和一片红晕,她一路飞快的奔跑,到半路时,已是气喘连连,不过想着孟昘不知等了她多久,又赶紧振作jg神往园子过去。

将近园子时,她便看到孟昘一贯温雅的背影,月牙se的袍子在月光下恍若镀上了一层银白se的粉末,在沉黑的夜se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就在要踏入园中时,孟珩生生止住了自己的脚步,忽地就不动了,一gu不明的情绪在心中荡开,那是不安吗?抑或是胆怯?她只是突然之间觉得,这个人离她是那麽的遥远,即使他对她的好在脑中仍然鲜明,她却有种预感,他终有一天会向母亲一样离她而去。

孟昘不知道她已经来了,她大可转身离去,明儿在扯个谎告诉他她不小心睡着了就好,他不会怪她的,她这样想着,但却在看见他脸上焦急烦躁的神se时,心中一阵闷痛,泪水无声无息地滑落。

她不懂,自己是怎麽了?母亲离开的时候她很坚强,她一滴泪没掉,为什麽现在不过是看着孟昘,眼泪就不受控制涌出?难过、委屈、困惑、迷茫······种种情绪交杂成一张细密的网,将她牢牢困住。

孟珩知道现在的她一定会吓坏哥哥,但是她管不了那麽多了,她现在想要的,不过是一场肆无忌惮的痛哭。

冲进孟昘的怀里,就像溺水之人获得求生的浮木,她sisi地抱住他,身t有些颤抖。

属於他的气味盈满鼻腔,她感觉到他一顿,但接着也轻轻的搂住她,又0了0她的头。就如往常一般,似乎什麽都不用说,他便什麽都懂了。

时间流得很慢,好似在街市里卖的,她喜欢的黏稠麦芽糖,缓缓流动,这一刻,孟珩的脑中一片空白,忘了母亲,忘了si亡,忘了现实,忘了难过,忘了哭泣······

呼x1声渐沉,她就这样窝在孟昘怀中睡着了,孟昘望着怀中的nv孩,眼中淌着温柔。

睡梦中,似乎梦见有小贼偷了她的东西,她嘴里边喊着,双手胡乱挥舞,有什麽从衣袖里被甩了出来。

孟昘一看,是一只金铃花模样的挂坠,底下还绑了一个卷起的小信笺。

他展开信笺,不自觉的扬起了微笑。

哥哥还记得金铃花只要集满一百朵就可以许愿吗以後每年生辰阿珩都会送哥哥一朵所以哥哥要跟阿珩一起过一百次生辰一起活到一百岁

第一次见到金铃花时她兴奋的容颜又清晰的浮上孟昘的脑海······

「哥哥!哥哥!你看我找到什麽!这朵花长得好像在元宵节会看到的灯笼喔!」

「这叫做金铃花,它别名就是灯笼花。」

「喏,哥哥,灯笼花的花语你知道是什麽吗?」

「唔······」

「哈哈哈哈,哥哥忘记啦!没关系,阿珩可以自己去查的!」

「哥哥,书上说,灯笼花有坚强、约定还有希望的意思呢!」

「啊!书里还说只要搜集一百朵就可以许愿!」

当时他只是满脸笑容的看着她,不过却暗暗记下,此时拿出荷包,看了看里头准备给孟珩的生辰礼物,他忍俊不禁,果然,人在一起久了,连想法都大同小异。

那是一朵乾燥的金铃花,也配了一小信笺。

阿珩每逢生辰一朵待你我百岁心愿方成

不过,他没有在信笺上提到的是——

乾燥花,永远不会凋零,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辗转病榻时,江忆柔时常做梦。

她梦的很杂,几些琐碎的细节早已经记不清。

男子充满ai意的笑颜、父亲流淌愤怒的双眼、庶妹昂扬得意的神情······还有,孟雎轻吐在她耳边温热,萦绕鼻腔的酒气。

那些尖锐的叫骂、令人胃部翻涌的作呕感、伤口与拉扯的疼交织,有时候,温暖与喜悦是那麽鲜明,但伸手一抓,只徒留闷痛和乾涩,再生不出一滴泪水去浇慰。

後来,她开始梦见孟珩,心中那些纷乱的情绪便少了许多。

脑子里记的最深刻的,大概是孟珩两岁的生辰罢。

那时的小孟珩开始挑食,可独独锺ai那甜软的酸n黑米糕,平时江忆柔担心影响她身子发育,是会管一管的,不过难得生辰这样大日子,便打算亲自下厨,让她高兴高兴。

江忆柔约莫是巳时进的厨房,但至未时也不见出来。

厨房时不时传出令人心颤的巨响,还有阵阵不详的白烟冒出,一闻,更有几丝不明的异味飘散在空气之中。

小孟珩这会儿睡醒正着急着找妈妈,宁樱也实在是放心不下,便捎上她寻去厨房瞅瞅状况。

两人前脚方至,只听「吱呀」一声,厨房的木门被缓缓推开,江忆柔手里端着一盘黑乎乎的糊状物.神se有些沮丧,叹了口气,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了出来,越过门槛时还绊了一下,险些摔跤。

小孟珩看到母亲,就跌跌撞撞地扑了上去,江忆柔手忙脚乱地将手里的盘递给宁樱,接住小孟珩。

「嘶···」在抱起小孟珩的瞬间,那种灼热的刺痛让她忍不住轻呼。她竟给忘了,忘了自己才接受过滚水的洗礼这事···

低头瞥见小孟珩忧心忡忡的望着她,她赶紧扯出笑容道:「母亲没事,只是小烫伤罢了。」

小孟珩听不懂烫伤是什麽,但看母亲露出笑容,也不再皱着一张脸。

倒是宁樱闻言,凑近一看,顿时惊叫出声。

江忆柔原本娇neng白皙的手臂上红肿一片,起了疱,且不说这最严重的烫伤,甚至向来素净的指上也有好几道浅浅的刀痕,鲜血自细长的口子涓涓流出。

「小姐!您这哪能叫做没事!」

江忆柔摇了摇头,暗示她别让小孟珩发现异样,宁樱才打住,但一举一动无不催促着她家小姐速去上药。

奈何不了宁樱,三人於是回到江忆柔的院子里。

宁樱吩咐婢nv去取伤药,趁得这个空儿,她才有机会细看江忆柔在厨房门口递给她的那盘糊状物。

左瞧右瞧,实在看不出,她忍不住开口询问,「小姐,您忙活了好多个时辰,做的这是甚麽呀?」

「酸n黑米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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