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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停下来。
“可你看看现在像什么样子,殷敏行明明是搭着我们的关系进来的,我们却要到开机仪式才知道,工作室四处漏风,什么消息都能传出去。”殷薄言稍稍抬高了声调。
“你要这样说,工作室管理不善,应该追究的是我的责任。”张桐的语气也冷了下来。
“哥,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殷薄言十指插入发间,话语里添了一丝沉郁,“工作室的管理问题是因为我和我妈的关系旁人不好处理……”
“我只是……”他难得露出些微崩溃的神情,“觉得现在的一切都很糟糕……”
不管是和闻霖,还是和严岚,和殷敏行的关系,都让他精疲力竭,他不禁怀疑,他的能力真的可以撑住他的野心么?
张桐就算没亲眼见到殷薄言,也听出来殷薄言状态不对了,他缓和着语气说:“薄言,如果你觉得对不住那个男孩,我们还可以给他介绍别的资源。另外,工作室的事交给我处理吧,你不用管。”
“还有闻霖,”张桐敏锐地猜到了他的情绪和闻霖有关系,“现在我手头紧急的事都处理得差不多,如果你觉得和闻霖相处起来压力太大,我可以过来陪你进组,你别急,事情都是可以解决的。”
“不,你先忙你的吧,”殷薄言涩声说,“抱歉,今天是我情绪不好。”
“我明白,薄言,我跟你说过,我是你的合伙人,对我不用说抱歉。”
《最后一只靴子》的第一场戏是许收和他母亲韩蕾的对手戏。
许多剧组对于第一场戏都有自己的讲究,有的会选择难度降低的一场以达到开门红的效果,有的涉及爱情情欲戏的会以亲密戏份开场破冰,而有些野心比较大的剧组,会选择难度较高的场次来为整部电影定调。
闻霖选择的就是最后一种。
许收19岁那年,收到了沪上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据他所知,那是韩蕾的母校。他拿着那一张薄薄的,决定他命运的纸,来到韩蕾被关的房间。
“妈。”
房间很暗,窗户都被木板钉住了,只有昏昏沉沉的光线勉强透进来,所以许收在推开门的一刹,可以看到一条极亮极细的光线劈开了整间黑暗的屋子,也劈开了韩蕾苍老死寂的面庞。
他站在那道光线中间,举起录取通知书抖了抖,平静地说:
“妈,我被沪上大学录取了。”
韩蕾靠在床上,先是眯了眯眼,用手遮挡住眼前略有些刺眼的光线,她的动作带着一种久疏沟通的迟钝,连带表情也被放慢了,所以许收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的嘴唇先是微微张开,停顿了三四秒,之后陡然下垂,像是萎顿的枯草一般,显示出衰老的弧度。
“好……”一些气声溜出她干涩的喉咙,她用浑浊枯乏的眼睛望向许收,眼窝凹陷,完全失去了年轻时的美态。
“你开心么?”许收提着那张录取通知书走近了韩蕾,“我特意报了这所,你的母校。”
韩蕾微微直起身来,她枯瘦如树干的手腕撑在床上,朝许收走来的方向轻轻俯身。
“母校……”她喃喃道。
“对,你的母校。”他强调说,“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
许收的语气一直是冷静的,但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却压不住自己轻微上扬的尾音,结尾语速加快,带了一点神经质的味道。
“离开这个鬼地方,”他对上韩蕾浑浊的眼神,没有停止向韩蕾靠近的步伐,“妈,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走?不走!我不走!我不走了,我再也不走了!”
像是触动了什么开关,韩蕾突然激动地全身抽搐起来,她缩成一团,指甲死死抠着床沿,眼神中浮现一种对许收来说很熟悉的惊恐。
“好,好,不走。”许收俯下身,轻拍她颤抖的肩背,低声安抚说。
那张录取通知书就在韩蕾眼前摇晃,上面印着红字,干净地,柔软地,洁白地飘荡韩蕾眼中,就在此时,韩蕾突然抢过了他手中捏着的通知书,那时候的录取通知书没有如今这么有创意,只是材质简单的一张纸,所以轻易就被揉皱了,被紧紧握在韩蕾掌心,她似乎短暂清醒了一下,停止了战栗,撑开褶皱的纸张仔细看了看,然后弯起了下垂的嘴角。
韩蕾笑了。
她扯着嘴角将许收的录取通知书用力撕成碎片,纸张边缘的锯齿就像她脸上蜿蜒曲折的皱纹,然后她一片一片,将那些干净的,柔软的,洁白的碎纸吃了下去。
口水将那些碎纸濡湿,她齿颊用力,使劲吞嚼,就像在嚼着谁的血肉。
奇怪的是,许收没有阻止她,他没有试图抢回那张纸,甚至没有收回轻拍韩蕾脊背的手,他只是说:
“慢点,别噎着。”
他年轻的脸上渐渐露出了奇异的笑容,仿佛韩蕾在做的是一件他期待已久的事。
“不走……”她塞满纸张的嘴漏出一点含糊的话语。
“好,不走,”许收双手握住韩蕾瘦削的肩膀,直直盯着她的眼睛,“那我们就待在这个地方,直到老,直到死。”
“好不好?”
他双手捏得很用力,指尖嵌入韩蕾的皮肉。
“妈,好不好?”
“好,cut!”监视器处传来闻霖的声音。
由于是开机第一场戏,围观的人比较多,周围一开始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然后不由自主地鼓起掌来。
殷薄言松开捏着杨莉肩膀的手,抱歉地说:
“莉姐不好意思,没有弄疼你吧?”
“完全没有,”杨莉是个爽朗的性格,拉着殷薄言说,“小殷,你今天状态不错啊,戏越来越好了。”
“莉姐你才是戏越来越好了。”殷薄言笑着说。
他们边说边走到监视器那看回放,后面有一些工作人员还在赞叹这场戏的效果,但在娱乐圈久了就会知道,这些十有八九都带了夸张的成分,没有清醒的认知,被捧得越高只会摔得越惨。
这一场戏的效果还真的不错,也许是因为两个演员都铆足了一股劲。
殷薄言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回放,看到一些片段的时候微微蹙起了眉,闻霖坐在他旁边,余光浅浅划过他的脸。
“这一遍挺好的,下一遍可以尝试收一点。”
“我觉得我下一遍可以收一点。”
他们同时开口,不由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快速收回了目光。一旁的杨莉倒笑了起来,说:“真不愧是老搭档,你们可真默契啊。”
殷薄言笑了笑,似乎想说些什么,到底还是没开口。
“再来一遍吧。”闻霖说。
“好。”殷薄言应道。
不管他们私下是什么关系,有什么矛盾,闻霖与殷薄言的职业素养,都不允许他们在工作上有任何懈怠。
如此看起来,工作场合倒比私下相处要融洽几分。
殷薄言今天的表演状态与以往很不同,闻霖看着监视器中的殷薄言想,他并不是完全的体验派演员,表演方式更接近于方法派。
严格来说,内娱并没有多少完完全全的体验派,体验派的表演与入戏方式比较极端,这就导致了这类演员虽然能在契合的角色里如鱼得水,却不太能拓宽角色广度。你如果要演一个杀人犯,总不能为了进入角色真的去杀人,所以体验派通常会需要其他表演方式的辅助。
但是今天,他好像完全在体验这个角色。这不是殷薄言常用的塑造角色的方法,因为这个角色跟他本身的相似性并不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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