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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的真心话。

“嗯,我先上去了,下周一见。”她松开安全带,却好像松了口气般,想赶紧拉开车门下车。

周益黎看着她的后脑勺,突然开口:“我们在裕山登记就得回裕山离婚,周日提前过去吧,我想先去看看爷爷nn。”

郝时荷停下拉开车把手的动作,强笑着回应道:“好啊,他们应该很想你。”

郝时荷上楼后,周益黎解开西装,松了松领带,没有下车。

他翻出手机,扫了一遍未读消息,挑了几个重要的处理。

他下午结束完公司的会议才匆忙赶到试映会。这种小活动本不用他参加,因为公司内里并不正儿八经,所以他得费些心思把表面做到清清白白,尤其是现在这个关键时期。

他回到周家没多久被放进公司,跟在周方椿后面。几个董事都红眼看他,以为老爷子随便接来个乡下小子当继承人培养。他几次路过时,在他们明晃晃的视线中,他找准了自己的定位,他是把木头做的枪,还是块铁制的红心靶。周方椿从未隐瞒他,他什么都得不到。

几次gu权更换,董事会整顿,他这把木质枪都很管用,毕竟受得住别人的冷箭。某次重大会议前,他在家门口出了场车祸,于是他顶着包扎好的脑袋出现在众人面前,开玩笑般解释迟到的原因,接着他雷打不动的宣布公司决定,有人愤然离场,有人粗口骂娘,他却在一片嘈杂中听见了雨打窗户的声音。

他笔直地伫立在混乱之中,那是第一次,他意识到自己像个空洞。

没多久,他在有心人的提醒下,被动知晓了过去的种种。

他的母亲和他的父亲是身份对立的两方,周家的黑se背景是对立的根源,而不黑不白的他是加剧对立的产物。他想,他妈妈是没有错的,要错就错在看男人的眼光不太好。

小时候,郝爷爷时常在他面前提起他的父亲周匀,在郝爷爷口中,周匀是个孝顺的好儿子,有担当的好男人。而周匀在周益黎出生前就已不在,没人告诉他周匀是si了还是跑了。周益黎的记忆里只残存着几幅与母亲有关的画面,那些滚烫的泪水,低声的哀叹,以及他扑向母亲的被拒绝的安慰,都暗示他:周匀不是个好丈夫,更不是个好爸爸。

有心人告诉他,周匀是替周家背锅,为周家牺牲,而他的母亲最恨周匀的孝顺和担当。周匀走之前给了周益黎母亲放弃对立的诺言,他承诺这一次后他们一家三口将会去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开始新生活。所以他的母亲才愿意接受意外而来的他,他们本有不生儿育nv的共识,是他的到来让本就相ai的两人敢于对未来充满幻想。

原本一潭si水的日子被短暂唤起了最初的鲜活。一呼一x1,需要的氧气会变成不需要的二氧化碳。希望到绝望的过程,b起一呼一x1,太久,所以才觉得煎熬。

他的母亲再固执也不过是个脆弱的nvx,于是她选择离开,只剩下带不走的幼小的他。

母亲在时,周益黎与她并不亲近,他是周家的子嗣,一岁后被周家强要了回去。那方椿砚,他的母亲不屑踏足,周末短暂的相见也有人盯着。两次三番,他的母亲烦了,就把他的手松开,告诉他:“和你爸爸一起来。不然……别来。”

他哪里知道他的爸爸在哪,他也不知道他与母亲的亲近将会永远停留在他压根没什么记忆的幼儿时期。

有心人的话,不知道真假,但确实解答了他的疑惑。他却依然觉得自己空洞。浑浑噩噩了几天,他被喊到椿砚,跪在周方椿面前。那时的周方椿身t已经出现问题,只能坐在那里指着他,警告他:“你是周家人,不为周家好就给我消失。”

那年周益黎才二十出头,他并不打算做什么,他知道自己还没那个本事。他看向老爷子旁边那个还在为他求情的堂弟周煦,他想起他十几岁时根本不是周煦这副模样。没经过风浪的,因为不用担心自己的事,才有闲心管别人。

他低下头,不打算说话,他能从反光的高级大理石地砖上看见自己。

是颓丧的、了无生气的。

他闭上眼,有些抗拒。

几年过去,某次酒局结束后他被对方找来的小姐扶进车里,他靠在皮质的后座椅背上,手搭在额头,抬眼确认自己没有上错车,恍惚间,瞧见后视镜里自己的样子。

是世故的、包含目的的。

他摇了摇头,无奈的笑。

郝时荷也不明白自己,明明她是那么想要一个解脱。怎么又不甘心。

她决定的,并非急着摘下人妻的标签,只是给过去十年一个交代,能够认清现实,没有人在乎的现实。

她回到这个逐渐习惯的公寓,站在玄关,心情复杂,她最怕生出无谓的留恋,不管是对人还是对事。

她得尽早搬出去。

工作的事,她想先继续。中途撂挑子不是她的做事风格。

郝时荷把自己的东西稍微收整后,才注意到手机在不停震动。她看了眼来电号码,没来得及接便断了。没一会儿,对方发来一条信息。

“时荷,你的事情办完了吗?什么时候回家,志新很想你。”

郝时荷看完回复道:“没有,可能还要一些时间。”

郝时荷记得爷爷去世没多久,nn的家人就找了过来,他们越是来看nn,nn的jg神就越差,在见识过nn过去难得如今频繁的发病后,那些人要带nn去看病。

郝时荷站在角落里,cha不上一句话。

有人注意到她,明白她恳求的眼神,却还是告诉她:“小妹妹,你看你也这么大了,能照顾好自己吧。”

郝时荷没有求他,她点点头,一言不发的转身出去。

最后一晚,是个盛夏里再平常不过的炎热的夜。她伴着月,来到那方池塘。

蓝黑se的天际,点点星光;宁谧的荷花塘,一人身影。

一切回到原点。拾荷。时荷。

她从没有要求过什么,而此刻,她忍受着蚊虫的叮咬,站在这个最开始的地方,只愿时间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不要再让她失去,不然,她除了如此刻般的缅怀就什么也没有了。

后来,她才明白,她的愿望好像被误解。

也许是因为成年后,血缘意识会越发淡薄;更可能的是,她心底里真正的亲人都已离开。

她在政府的资助下读完高中。高考结束后,她在镇上做零工。早出晚归的,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有一天,有人找到她打工的地方。

一个和乡村土味格格不入的时髦nv人站在她面前,告诉她:“我是你妈妈。”

“我没有妈妈。”郝时荷木然地路过。

几次纠缠不休后,郝时荷说服自己坐在nv人对面。

nv人也是裕山人,叫邱芝彦,十几岁辍学出社会,不愿辛苦打工,便凭着姣好的样貌给一个烟老板做情人,不小心怀了时荷,烟老板不要,邱芝彦知道对方对自己并无真情,要了二十万离开,还被对方讨价还价砍去四分之一。她带着十五万,挺着个大肚子回到裕山。

重男轻nv的父母先是骂她未婚先孕不守妇道,后是威b胁迫她拿钱出来给弟弟在城里买房。邱芝彦这才知道,自己这是从一个炼狱到了另一个炼狱。

她护着大肚,躲不掉家人的推搡,想要逃走,却被锁在房里。她已经两天没吃了,她看了眼自己的肚皮,用力敲门板,无人回应。她才泄气似的哭喊道:“拿去!拿去!都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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