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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一时都不肯放过自己,心生一计,开始转移话题。

“三兄,你在北庭呆了两年,想必有很多见闻可以说给我们听,我和阿瑾都想听你讲北庭的故事呢。”褚钰瑄不着痕迹地带上了自己的小妹。

“是呀是呀!我也想听北地的故事!三兄,那里和乾安有什么不一样的?你们是不是和突厥人打仗了?战场是什么样的呀?”玉仙毕竟是小孩,注意力很快便被带着转移了。

褚昊参看着两对亮晶晶的好奇眼眸,颇像小时候给她们讲志怪轶事的情景,暖意涌上心头,开始娓娓道来边关的生活。

麟德殿内人声鼎沸,岑穆修独自坐在角落,旁观着殿内热火朝天的酣宴,每个人都是那样的激动快活,无拘无束,尽情享受着君臣同乐的时刻。自己却游离在这火热的氛围外,静静地旁观着。因为深知这美好的景象不属于自己,甚至这里,都不该是自己应该呆的地方。能被送到乾安生活十余年,和其他显赫世家的公子共同就读于国子监,再被允许入细柳营,是天家心x宽广,亦是父亲血洒疆场换来的。细柳营选拔细则中的那条“身家清白”是自己心里扎得最深的刺。

真是讽刺,岑家却是清白之家,甚至是一时煊赫的名门。祖父岑循出身草芥,凭着在西北边关的战场杀出来的赫赫军功一路高升,官至怀化大将军,率领凉州坊军大破吐蕃,安定河西走廊,为大周免去一块心腹大患,岑家自此名震京师,一跃入名门望族。父亲岑怀亦不负其父期望,年少扬名,成为最年轻的左将军,随父共同镇守边关。岑家门楣光耀,一时风光无限。可自己这个“身”,确是和“清白”二字半点也沾不上。

岑穆修倏地捏紧拳头,八岁那年突如其来地被冠上”1uann之子“的名头,他的生活被彻底打乱。那件违逆人l纲常的事情传出,岑家名誉扫地,沦为众人耻笑的对象,暗淡蒙尘。

想当年父亲义无反顾地踏上九si一生的道路,必定也是为了尽量洗刷岑家的w名,为自己这个儿子的前途多争取一分。他清楚地记得父亲的尸身被送回府上的时候,母亲就是那么静静地站在屋内,轻轻地掀起盖在父亲脸上的白布,又轻轻地盖回去,没掉一滴眼泪,得t地谢过众将士,安慰扶持着快要哭si过去的祖母,跟叔父婶母一起打点着一切。傍晚的时候还特意亲自下厨给家人们做了几道清淡的粥食,脸上全无悲se。

“争儿,阿娘今天有点累,先去小睡一会,你去叫祖母叔婶来吃饭吧,要听话。”

这是母亲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晚上婶母因要跟她商量丧葬之事而去敲母亲的门,多次叩门里面却毫无动静,婶母迟疑地推开了门走了进去,下一刻,府上几乎都听到了一声惊恐的叫声,婶母惊慌失措地跑出母亲房中,话都说不出了。在同一天,八岁的他先后失去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

父亲的壮烈牺牲为他赢得了赴乾安入国子监修习的机会,他离开了生活了八年的yan关,顶着令人侧目的身份在乾安继续成长,直至四年前入细柳营。自知身份的丑恶已断绝科举仕途的可能,也是感受到t内武将血脉的奔涌,尽管在国子学的课业名列前茅,他还是于十八岁时加入细柳营,决心在这个军功至上的天地拼得一份立身之处。

唏嘘往事浮上心头,岑穆修呷了一口酒,压下苦闷的心情,决定去殿外透透气。

殿外月se如水,澄澈明亮,映得树影婆娑。朗月的银华透过天中几片薄云泻在那个孤立的身影上。男儿着一身墨绿se的圆领袍,外层罩着黑se的蝉纱,若不是皎皎月光洒在面庞上,衬得面容更加华贵俊美,深se的衣衫似乎要把他与周遭y翳的树影融为一t。男儿散散地靠在立柱上,举目望月,呢喃着:这便是最后一次于乾安赏月了。

因为他已决定封赏过后,请愿赴辽东加入安东坊军,志在平复大周灭高句丽后,安东都护府辖区内二十余年来的叛乱sao动。在举朝均着重经营大周西部边陲之时,岑穆修清楚地预见外族势力暗cha0涌动的东北地区,迟早会成为帝国致命的软肋。安东将是他一雪w名,建功立业,裹尸埋冢的地方。就像那个小姑娘说过的:愈是遭人轻贱,愈要奋发图强。风雪呼啸的苦寒之地,是与命运抗争的最佳之处。

岑穆修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那个眉眼正se话语铿锵的娇小身影闯入了他的心房,她是大周最高贵华美的玉花,是自己可见却不可及之人,像一道灿烂温暖的光,照亮了他十一年来孤暗冷寂的生命。

这两天也是见了鬼了,一直登不上,海棠也点不动…今天又把手机摔了……只能用ipad码字。

三年前,武氏外戚zb1an平息,相王登基。

整个g0ng中都洋溢着新皇登基的喜悦气氛。褚氏归位,大赦天下,连细柳营也被放了三日的假,各位郎君们大都成群结队地出g0ng放松快活去了,岑穆修谢绝了几位好友出去畅饮的邀请,午饭过后来到马厩,照例给他的坐骑“飒露”梳理鬃毛,开小灶加餐。

入细柳营已经一年了。一年前他不顾国子监祭酒和国子学博士们的挽留劝告,离开求学多年的国子监,弃笔从戎,加入细柳营,开始他的军旅生涯。这一年过了与之前的人生完全不同的生活,军队是一个相对纯粹的地方,不那么看重出身,军功至上。在这里,他的身世也被不少人知晓,却鲜有人对此说三道四。从军之人大部分都豪爽直率,不在意世俗礼教的束缚,这一年他结识不少可畅快言志的同龄人,之前在国子监多年的生活都没有几个可以说话的朋友。文人儒生扎堆之处,家世出身免不了总要被提及。果然自己还是适合走上和祖父父亲一样的道路。在这个野蛮生长的军营,岑穆修似乎已经忘却了自己丑恶的血统。

手上的鬃梳利落地不断从毛根滑到毛尖,没多一会,之前还毛发凌乱的枣紫se骏马变的油光水滑,鬃毛飘飘。岑穆修抚0着骏马的额头,把最后一把豆子送到它的嘴边,温柔地看着高大骏马大快朵颐,心情愈发舒畅。飒露心满意足地接受了和他一样潇洒的郎君的“伺候”,鼻孔张扬地喷着气,这是它快活高兴的表现。岑穆修收拾g净马厩四周,朝外面走去。刚走出马厩没几步,迎面便遇上几个人。

“这片是细柳营存放兵器和战马之处,平日我细柳营的军士都要……”身着华服的男子突然止了声,原来这是岑穆修在国子监的同窗,户部许侍郎的儿子,许寻远,他和另外一位儒生正带着刚入g0ng的高昌王子游览大明g0ng。

高昌王子看着马厩中走出的岑穆修,疑惑地转向许寻远,正yu开口,许寻远清嗤一声:“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岑校尉,今日细柳营不是放假么,岑校尉怎么在马厩这种地方?难不成是承了清理马厩的“重任”?”话甫落,讥笑声已止不住地从口中漫出。

高昌王子听出许寻远恶意满满的挖苦,不解其意:“许兄,这位是?”

“王子,这位是细柳营的岑校尉,也是某在国子监的旧识,岑校尉去年不知何故离开了国子监,加入了细柳营。岑校尉在国子监的六艺成绩可是名列前茅呢,我等都难以望其项背。可惜却中断正统学业,实是令人费解。”许寻远一边跟高昌王子介绍着岑穆修,一边斜眼瞟着他,满带不屑之意。

岑穆修一言不发,对于许寻远的挖苦,他早已见怪不怪了。在国子监的时候,他的各科考核记录常年名列榜首,力压众人。习国子学的皆是高官贵戚府上的世家子,人人身上的傲气都溢于言表。尤其以许寻远为典型,此人的学识才艺的确出类拔萃,又出身名门,故一直自命不凡,目中无人,然而却屡次被自己“yan”压,这么多年积压的怨气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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