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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只有一个人的神情是那么落寞。尤里多斯想要抬手拍小小的脸蛋,鼓励他。但他现在疼得厉害,一动就痛。身体忍耐到极限的疲倦泛上,还有隐隐呕吐的欲望。

他就说,嘘,我现在想睡一会儿。

小小刚刚被打成那样,这会儿却跟复活了似的,嚷嚷着渴,在空间有限的床上爬来爬去,一边自己咕咕哝哝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安静点。”

尤里多斯烦躁了。

小小又开始呱哒尤里多斯听不懂的话,前言不搭后语。你是疯啦?尤里多斯抽起一个枕头扔过去。小小接到枕头,就像小狗咬到了主人扔的回旋镖,会更加兴奋地摇尾巴扭屁股。他抱着枕头凑过去,尤里多斯推开他:你臭烘烘,别靠着我。

“小小不臭,小小洗澡。”小。

洗完澡也臭!小小最臭。尤里多斯不再说话,阖上眼,仍小小怎么折腾都再不动一下了。

浅眠并没有持续多久。

套房的门砰一下被打开。小小立刻躺下装死。尤里多斯惊醒,仆人就已经走到床边。探探两人鼻息,确认没事。

仆人对待尤里多斯恭敬很多:先生,先生,您醒着吗?

外头的热闹一下就真切起来。噢,有打骨牌的声音。尤里多斯动动身子,呼吸都带火辣辣的痛。嗓音沙哑:还可以。

“……请医生?我看没这必要,”维多利女爵尖锐的声音,“上帝,这是什么臭牌?!”接着有扇巴掌的脆响,男人闷闷吟哦,她更大骂:倒霉东西,今天就不该带你出来。

客厅里邀请的四位贵人,大约都已经到齐了。子爵附和女人、讨好公爵道:“我看也是,并没有治的必要。就扔在那,下贱东西通常都顽强,偏偏死不了。况且那帮医生几乎都是骗子,自作精明的下等人,只会想尽办法赚钱——病好了该如何赚?就是要弄得你半死不活。丧尽天良。”

仆人鞠一躬,走出房间向那四位说了什么。

只听得公爵咳嗽两声,问道:“他能动吗?”

能,仆人说。尤里多斯想大喊:我痛死了,动不了!但一时竟被打怕了,也意识到或许真出什么事也无人解救他,因此默默地被搀扶出去。

不愧是强壮年轻人,被灌了些补充体力的热汤,休息一会儿,受鞭挞后竟还勉强立得住。

公爵招招手,那枯瘦指节上的猫眼戒莹莹泛绿。好孩子,到我身边来。声音轻轻柔柔的,像午夜的白色纱质旧窗帘,令人体会到幽灵的凉。

冰冷的指腹贴上尤里多斯的脸,他问:痛不痛?

子爵就低下头吃果盘。维多利女爵只是露出讳莫如深的笑,调手中的牌。另外两个新客人,一个留着小胡子,衣着简朴,在他们当中显得俯首帖耳、穷酸讨好,只是飞快瞥一眼尤里多斯,时刻计算;一个样貌风流多情,年纪算最年轻的,薄衫不整地大敞,腿搁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吊儿郎当,却不去看他。

除了公爵,他们身边各有些半裸或全裸,跪在地上的奴隶。这些奴隶,或者“爱宠”们,都在脖颈或者脸颊上有永久性代表归属的烙印。甚至有个阉人,他是维多利女爵的人形搁脚椅。维多利女爵发现尤里多斯的视线后,故意又踹了一脚无辜的椅子,嘴角皱起可称调皮的笑。

真是个变态的聚会。

该回答什么呢……

如果说不痛,那么或许还要被怎样折磨,真是无法想象;如果答痛,也不知会不会触到这些人的霉头。犹豫了片刻,他用脸颊去轻轻蹭公爵的手:“都是您的恩赐。”

那副惺惺作态的献媚样子,让尤里多斯自己都脸红。不过他忍住了,因此只是显得眸光闪烁、神情飘忽,加上若有似无的泪光,倒像极了一个爱慕情人至极的羞涩年轻人,能堪忍受变异施虐的情趣。于是献媚也落成了绝望爱意的示好,教公爵的虚荣大大地满足。

坐到我身边,亲爱的。仆人就立刻搬上一个凳子,紧靠公爵座位旁。尤里多斯忍痛坐下。公爵揽住他的腰,扔出一张牌,代表牌局重新开始:“他叫尤里多斯。”

“噢,噢,”维多利女爵要她的“小天使”给自己扇风,半裸的美丽女仆就立刻低下头吻她一口,帮她摇起羽扇,她也快速地出牌,“哪儿的好孩子?”

“就是这儿的。”公爵答。

子爵道:“霍尔奇默克郡的,那位去首都出公差的养子。”

年轻人笑道:“土特产。”

于是众人发出哄笑。尤里多斯涨红了脸,不知是因为提到了父亲,还是因为被如此嘲弄。他在这些权贵面前是自卑的。

“我有将他带去首都的打算。”公爵说着,同时蹙眉,因为他这把将要输了。短时间他已经赌光了几万索隆,相当于霍尔奇墨克郡还算体面的一套房产。

运气真臭。公爵烦躁不堪,不在于输了多少索隆,而在于对赌人脸上的得意笑容。于是喝一大口冰果酒。

尤里多斯渴望的眼原本钉在那些筹码上,听到公爵这样说,他大吃一惊,同时又泛起欣喜。啊,首都!什么意思?他能够去那儿同父亲一块了么?他能够见到那样的繁华了么?

父亲前往首都出公差。近几日写来的信,基本上都说大约也不再会回本郡。要接他去首都,按教会的规章制度,是还要再等上个半年一载的。尤里多斯早就想飞过去了。此刻他竖起耳朵。

“去首都?做什么?您的秘书?”年轻人向后靠到椅背上。

“谋份正经事。”公爵淡淡道。

“是,是。正是。这样长久。”那个小胡子男终于开口,精准地迎合公爵。

“秘书怎么就不正经了?”年轻人挤眉弄眼地笑。

“就好比——年轻男孩儿总不该一直待在爸爸身边。”公爵回以一个微笑,意确乎有所指。

维多利女爵即将赢得赌局,满面春光,脸上带着冰果酒饮后的红晕:“差事么?我手头倒有一份。不过……噢宝贝儿,先亲我一口……啊,我感觉现在来了……”

女仆与女爵就即刻若无旁人地深深舌吻。美丽女仆的胸脯本来就半露不露地束在一条绑带里,此刻在激烈的爱抚与亲吻中跳出一只,白若膏雪,随后又被打上女爵的掌印。一阵吟哦。

其他人似乎也见怪不怪。

尤里多斯移开眼,看不下去突发兴起的性爱。他对生理上的纯粹女性也没多大兴趣。但即使这样,他也无法否认这个女仆惊人的美丽——尤物这一词当为她所造。仍得坐着,就像一颗被凿实的钉子。年轻人吹了声口哨,模仿女爵的“嗯哦”声。牌局居然可以在活春宫的旁边继续。

一杯杯冰果酒下肚。尤里多斯开始觉得天旋地转。谁知道这种冰镇的甜酒会这样醉人?不过醉了也好,总归后背没那样痛了。公爵也早就微醺,歪到他怀里打骨牌,贴在他身上,像热水沾湿的糯米纸。他就搂着公爵,偶尔两人低下头私语什么,大多数时候是公爵刻薄或戏弄的话,接着两人一齐笑。看上去真像一对爱侣。子爵的视线若有若无地飘过二人。

小胡子向年轻人与子爵推销起他的奴隶。从话里听,这些在一旁伺候的宠物们大多是小胡子那“进货”的。

“我想,您应该也玩腻——”

“…啊宝贝儿,摸这里…噢…”

“您应该也玩腻这些奴隶了。我最近有新货。才训出来,乖得不行。”小胡子忽视那边颠鸾倒凤的两位女士,为他的新商品努力推销。只是可怜一时没人在意他。

年轻人挪挪凳子,凑近那两位。他的目光显然停留在那美丽的女仆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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