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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过公爵的额头,握着他的手讲了一箩筐俏皮话和有趣的故事。
尤里多斯从一开始坐在凳子上,再到床沿,最后躺在公爵的身边。他扮演着一个体贴活泼的年轻情人。
公爵今日身体并不大舒服,发着低烧。尤里多斯不在时他呻吟不止,几个仆人围绕着他束手无策。当这个漂亮年轻人一出现时,他就立即像脱了力一样缄默,只是含着泪,说自己将要死了。
力图将这种沉沉死气打破,尤里多斯绞尽脑汁地抖着机灵、卖弄风趣,以期获得公爵的笑颜与爱赏。就像一个想方设法揽客的妓女,讨好着金主恩客——只不过他更无耻,享受着其他人的爱意,并试图从一位重病病患身上榨取钱财。
尤里多斯的脸颊微微发烫。他也不知道究竟是因眉飞色舞的表演,金钱权力的渴欲,还是心底盘旋的斗争。总之这抹瑰丽的粉红色彩,使他的脸颊呈现出少年人特有的生气。
那只冰冷的、瘦削的手,覆上这带着绒毛的红润脸庞。汲取生命的恶魔,剥夺着寄宿者的热意。
有你在病就好多了,公爵轻轻道。语调轻,吐气冷,如同沼泽森林,迷惑吞噬着寻宝的旅人。
“我只希望您能尽快好起来。”尤里多斯的唇皱起笑来。
那就请您给我一个吻吧,好让我解脱一些。公爵说完就扭头咳嗽,眼尾红而泛泪。
尤里多斯忍着犹疑和羞愧,俯身在公爵的嘴角落下一吻。
只是到近下午的时候,公爵更不舒服。他寒热往来,打颤。尤里多斯为他收拾了咳唾的血沫以及服药后的呕吐物。他那时甚至疑心公爵就要这样死了。
公爵的手紧紧攥着他的手,就像将溺死的人紧抓着一根漂浮的稻草。尤里多斯瞧着他浊混虚脱的模样,心惊胆战,只觉得自己与公爵都被拢在死神的阴影之下,等待最终审判。
“您好些了吗?”等到公爵状况稍些稳定。
居然还能缓过来。尤里多斯不免没有良心地惊讶。
“好多了,孩子。”声音微弱。
“主保佑您,”尤里多斯捧起公爵冰凉的手,吻过手背,又用唇擦过那戒指,低低道,“戒指上的玛瑙和您含泪的眼睛一样漂亮。主对美好的事物总是心存怜悯。”
就取下戒指。公爵把这枚宝物套到了尤里多斯指上。
“适合你。”很大方。
尤里多斯喜不自胜。但他极力抑制住这种欣悦,反倒垂下头去,受了莫大的苦难一般,摆出讳莫如深、哀哀戚戚的神情。
“瞧瞧那行头。”萨瑞亚咬着猫尾草。乡野丫头不会讲究什么礼数,她屁股往草地一坐,撸起袖子,啧啧两声。
“啊,那是尤里多斯……”她的女伴露出眩晕甜蜜的笑容,道,“他怎么越发俊俏了?打扮得真——噢,真是惹人……”
萨瑞亚翻了一个白眼。她学着流氓男人,向刚刚走出后院的尤里多斯吹口哨。
尤里多斯站定,偏过头望着她。
“我的萨瑞亚!真高兴见到你,中午怎么样?”微笑,假模假样。阳光使他棕色的瞳透彻成玻璃叶黄,脸庞有神气滋润的红晕。漂亮花哨的衬衫,马甲把他的腰线勾勒出来,春夏面料的薄绒呢子裤。活像一个城里小少爷。
时髦气派,不得了!萨瑞亚向女伴冷冷地说,旋即又扭头抓起一块儿小石头扔过去,笑道:我们的尤里多斯少爷!您最近忙得很。
尤里多斯微略侧身,躲过了小石子儿。他露出无辜的神情。
“萨瑞亚小姐,我最近可没敢惹你。”
神父在找你!萨瑞亚喊。
尤里多斯顿时露出一种做了贼似的神情——在于他的微笑忽然僵住,脸色蓦地转了白。他戴上一直拿在手里的小礼帽,步履匆匆地走远:
“我居然忘了……我先去……”
清晨,安多诺事先交代过他,要他向公爵请假。今日要给家里采买东西,并准备去首都的行装。
在父亲怀抱和叮咛里醒来。尤里多斯迷糊坐起,将他的手臂伸出被子,捧过父亲的脸吻了又吻,连连保证自己会记得。但思绪却不可自主地又飘到公爵身上,他爱那枚小指上的金戒,戴到安多诺的手上会有多好看呢?自己似乎也是可以给家里赚到钱的了么?……
安多诺的脸颊因为笑容而鼓起,轮廓在晨光里更加柔和。他肉感的嘴巴微微张着,露出些白牙,像主动开壳的甜蚌,邀请尤里多斯继续吻他。只是他这次最后气喘吁吁、半真半假地说:
你最近总不上心。
尤里多斯的手抚摸着安多诺的下颚,听到这么说,他把脑袋歪到安多诺的臂膀上,亲热地喊:“爸爸,你知道的,我最近工作好累。”
那双温柔的眼睛,就这样爱怜地垂下,沉默又宽慈地注视他。尤里多斯为此神魂颠倒,并痛苦,心在忠贞的爱里被灼烧出愧疚的斑疤。
“——我今天竟忙忘了。我想着去公爵府取个东西,只是,只是……”
尤里多斯气喘吁吁地跑回家里。
坐在摇椅上的神父,静默地翻着书页,似乎对周遭一切置若罔闻。
“回来了吗?”很久后才合上书。
“是的,是的,我现在去弄点儿迪瑟来的缎子和呢绒布——黄油买个十盎司,对吗?我真是没注意时间。噢,还有鞋油和马鞍。我想家里窗帘布应该也换成新样式,您的靴子也旧了……”口不择言。
神父只是静静地看他。湛蓝的眼眸,在阴影中变成道漆深的海渊,是撕裂,有来自地心的呼嚎和震动。
心口灼烧的伤疤再次被撕开,血淋淋地挣扎,如同固定在台架上被鞭挞。
不要试图瞒过我任何事。尤里多斯冷汗的幻觉里,神父动了动他的唇。
但事实上,神父只是端坐在那,不发一言。
最精明的刽子手不用刀。
尤里多斯有些步履不稳地走到父亲身旁。也许是因为刚刚的疾跑。腿好像不是自己的腿,尤里多斯虚浮在半空,他在神父脚边蹲下,扶住摇椅的把手。
“您责骂我吧。”恳切的神情。
“不,”神父说,他又翻开书页,“东西我已经都准备好了。不劳烦你。”
尤里多斯抿唇。
“你已经是成年人了,你就该清楚你在做什么。”
“公爵病得很重,他要我陪着。”尤里多斯的鼻尖沁出细汗珠。
“很好。我相信你懂得分寸,也明白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是。”尤里多斯只能挤出一个音节。
撒娇讨饶是尤里多斯的惯用伎俩,惊人的耐心和毅力让他能够百试百灵。
傍晚回家时还怒气隐隐、疑心重重的神父,在夜晚的私人时光,就已经磨得没了脾气。
原先他决意不要尤里多斯今夜好过。
不许尤里多斯长时间离开视线,说这是要抛弃他,冷落他;尤里多斯与他待在一处,握着他的手呢,则就又是想看着他死。一会儿垂着头,捂着胸口说心脏疼——至于药,是绝对不必吃的,给他拿药就是要害他,那毒物只会令人更难受;一会儿扶着额,摆出神经跳痛的模样,幽怨地暗指都是尤里多斯的错,但旋即又伸手要他的拥抱和爱抚。
哎!哎!尤里多斯在心中不断地哀叹,同时温顺地接受着这种蹂躏磋磨。还要像一条赖皮狗,即使被踹开了也吐着舌头再次贴上来。
终于发泄够了。疑心也在软磨硬泡下融化。
尤里多斯与父亲一同洗浴。他将浴球抹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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